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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北斗七星

我当然不会相信金韫妤说的,关霆就带十几个人,现在还不知让青锋给骗到了什么地方,她用什么来包围这树林?只是自我安慰的泄愤话而已。

青锋带着我很快便隐身在密林中,这一次是彻底甩脱了追踪,哪怕关霆和金韫妤重新汇合,他们再继续追赶,应该也无能为力了。

这路途有多远我还是清楚的,我们几乎是要从依兰府走回去,上百里之距要走很长很长时间,所以感觉日头高高地升起时,青锋和我在隐蔽的地方休息了一下,找一点儿水喝,还有能吃的东西。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们追不上我们,会不会通知附近的清兵?”

青锋明白我的意思,摇了摇头,“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往哪里走,想把所有的路都封死,你知道需要多少人吗?而且他们也不敢这么大张旗鼓。”

这听起来有道理,本来只有我们少数人知道这里的秘密,他们如果往这里大量派兵,肯定会连毛子和日本人都惊动,这显然是清廷不想要的结果。

“那……那营地那里,清兵会不会去袭击?”

青锋的表情变的严峻起来,应该是他也无法确定,存在这种可能,迟疑了一会儿说:“用俄国当挡箭牌确实不可能一直好使,不过清兵想去袭击也需要时间,我们应该能赶在他们前面回去,所以我们抓紧休息,赶紧赶路。”

这一路上,我们再也没有碰到清兵,甚至连人都没有碰到,清兵也许放弃了追赶,回去想对策去了。所以一回到营地,我们顾不得疲惫不堪,立刻分兵两路,青锋向卫先生,我向父亲,分别汇报情况。而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我们走了整整一个白天,六个多时辰奔行了上百里路。

父亲正在卫先生的帐篷里,站在那张地图前沉思,他们不是刚刚才回来,但看起来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应该是父亲现在还没法做出准确的判断。父亲见到我,脸上的欣喜只持续了片刻,立刻就像霜打一般无比冷漠。

我知道,他这是见我没事,心已经放下,接下来就要开始训斥了,所以我抢先说,“爹,先不要说我的事了,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时间紧迫。”

我就这样逃过了责难,我和父亲说的差不多的时候,卫先生和青锋也从外面进来了,显然青锋把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了卫先生。

卫先生有些紧张,“这里可能已经不安全,我已经让人在收拾东西,最迟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重新找其它地方扎营。”

父亲却说:“我们恐怕不需要营地了,只剩一个月时间,我们要找到七处星位,整天在外奔走都未必能完成。”

卫先生惊讶地问:“什么一个月时间?”

我便把顾先生说的话告诉了卫先生,“七七四十九月只剩一个月,他们的作法七七四十九个月就可以完成。”

卫先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估算,然后脸色也异常紧张,“依兰府已整整成立了五年,如果开始一年他们是在选址及建造,那么已作法四年是有可能。”然后又看向父亲,“他们真的四十九个月就能成功吗?”

父亲摇了摇头,“当年诸葛孔明七星延命是七天,现在他们要多少时间,我们根本无法估算,只有作法的人才知道,七七四十九月从道理上看,有可能。”

卫先生变的紧张起来,“那我们岂不是来不及了?”

父亲犹豫了一下,“所以必须尽快确定星位。”

“可在五花顶上子时,你不是说根据这里的地形,可能存在的北斗七星会有上百个,只一个月时间,我们如何能堪舆的过来?”

“现在情况已经不同,胄儿带回来的新情报,会让我们排除掉很多可能。”

卫先生惊讶地看着我,“什么新情报?”

父亲招了下手,卫先生便也来到了地图前。

父亲说:“胄儿,你再好好想想,尽可能把范围缩小。”

我犹豫着,用手在地图上找着,“这里是我们现在这营地,我那天出去后,是先往这边走……走了不长时间,以我的步行速度,大概能走到这一带……然后我往有树林的地方去,这边,只有这边有树林,我走的方向大致是东北向,走了一个时辰多,大概能走到这一带了……”

卫先生的眉头紧紧皱着,不时地看着我,显然还不明白我要说什么。

接着,我把遇到金韫妤打猎,然后劫持她摆脱清兵,最后她又逃走,我去追赶,我们一起掉进了陷坑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父亲这时接着说,“这么深的陷坑,不可能是猎人挖的,天然的可能也不大,很可能是他们挖的,用来验证地气的强弱。”

卫先生疑惑,“如何验证?”

“地气若强,地下肯定有水脉,而胄儿也确实在下面挖出了水脉,所以这条水脉一线的某处,就有可能被选作星位。”

我接着说:“是的,后来我们出了这个坑,我已经辨不出方向,但我感觉,我们是往这边,可能是正东方向去了,不超过五里的样子,就发现了一个怪异的地洞,刚才我也和父亲说了,父亲说那就是一个星位。”

卫先生无比欣喜,“真的?”

父亲点点头,“虽然我也不清楚他们现在是如何作法,但从胄儿讲述的情况看,他们在一个风水极好的地洞里,按东南西北的方向,点着长明灯,供着三牲四珍五谷六果,明显是在拜祭天地,祈福聚气。”

我才知道,这些供品原来还有讲究,并不是随便摆的,我又问出另一个疑问,“可是爹,中间那个有水的坑是怎么回事?”

“那应该是为了随时观察他们的法术是否成功。”

“怎么观察?”

“很简单,如果他们聚到了气,地气会由地底下往上升,这个坑里的水就会一直保持清净,不会混浊,更不会出现任何杂物,因为灵气能消除一切杂念。”

我想了想,好象是这样,那水似乎是非常的清,这说明他们是成功的。

卫先生一脸欣喜,“这么说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个星位?那不就可以推测出其它六个在哪儿了?”

父亲依旧严肃地摇摇头,“没那么简单……首先,我们不知道这到底是七星中的哪一星;其次,我们也不知道星距是多少,就算知道这是哪颗星,顺着它走多远才是下一颗呢?”

卫先生又皱起了眉头,“这倒也是,不过……总会有些帮助吧?”

“如果只有这一个线索,确实很难,幸好,胄儿又发现了更重要的线索。”

卫先生惊讶,“什么线索?”

我立刻说:“我发现了他们的气穴所在。”

卫先生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才明白,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你……你直接找到了气穴?那我们还管什么星位,直接毁掉他的气穴不就行了?”

父亲摇了摇头,“不行!虽然我们找星位,是为了确定穴位,但先知道了穴位,仍然要再找星位,因为就算你毁掉气穴,七星位如果还在生效,那仍然会产生作用,他们也很容易就可以把气穴修复,甚至都不会造成损失。”

卫先生张大了嘴,“那……那就是要先毁掉星位的法术?”

“对,让星位不再聚气,穴位的气源断了,就会容易的毁掉气穴。”

“那知道了穴位,对寻找星位有什么帮助吗?”

父亲犹豫着,拿起桌上的一面小旗,只有半捺长,应该是和这地图配合使用的。果然父亲把小旗插在我刚才指的那个地洞位置上,这样就在地图上做出了一个非常明显的标记,“假设,这里是一个星位,那么结合这方圆数百里的情况,有可能出现的七星形状有多少呢?”

我沉思着,“爹,我觉得星距不会太短,不然他们不会在依兰府驻扎,如果离七个星位都太远,显然不利于他们管理。而且穴位在依兰府附近,正常来讲,穴位应该在七星的衍伸范围里,离的太远,恐怕所聚之气会吸纳不到。”

父亲满意地点点头,“你已经学到了真章,确实如此。所以我刚才一直在想,他们为什么会把穴位选在那个地方?穴位和七个星位之间的关联到底在哪儿?”

卫先生忙问:“那先生你想出来了吗?”

父亲犹豫了一下,“现在只剩一个月时间,如果我们把此星位看作七星中任意一个,那么会有数百种可能,挨个去验证真假根本来不及了,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大胆地赌一下。”

卫先生有些惊讶,“怎么赌?”

父亲说:“你们跟我来。”说完,往外面走去。

我们都有些疑惑,还是跟着父亲来到帐篷处,站在空地上。

父亲抬头望着天空,“你们看到七星了吗?”

我们开始在天空中寻找着,要找到北斗七星并不太难,陆续答应着。

父亲说:“好,那么你们现在看开阳,就是斗柄折弯处的那颗。”

我从小和父亲学习天文历法,自然知道哪颗星是开阳,父亲又说的这么详细,想必卫先生他们也应该都能明白。

但卫先生还是疑惑地问:“先生,没看出这颗星有什么不同。”

“这颗星没什么不同,但是它周围呢?”

卫先生立刻惊呼,“它旁边好象还有一颗星,但没有它亮。”

我知道,那是开阳的伴星,名为辅,并不算在七星之中,懂得天文历法的都知道,我也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爹,你的意思是,穴位就在伴星辅的位置?”

父亲赞许地看着我,“你果然没有负我的一片苦心,看来我后继有人了。”

卫先生瞪着惊诧的双眼,“先生,时间紧急,你就别打哑谜了。”

父亲这才说,“我的大胆设想就是这个,开阳乃武曲星,主武勇,也为度厄星,大清现在急需的不正是武力和度厄?而辅星与开阳星相伴,古时也曾有北斗九星之说,即辅星也为一主星,所以此星颇有些微妙,它与其它七星到底是何种牵系,众说纷纭无一定论,对方完全有可能把它选作穴位。”

卫先生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是,如果穴位是辅星,我们其实就又知道了开阳的位置,有这两个星位参考,就能确定其它五个星位了?”

父亲点点头,“我们现在只能这样大胆设想,不然也没有别的办法。”

卫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先生,你学识渊博,我信你的判断,不过你也一定听说了那些诡异的事情,那到底是真是假?”

父亲表情沉重,“没有人能通晓天下所有的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有人亲眼看到,并且不止一个人,暂时只能信其有。”

卫先生惊讶:“那……那也太不可思议了,鬼魂真的有这个能力吗?”

“也许吧,如果像它说的那样它是清廷皇家的先祖,至少已死八百年,魂仍能不散,确实是有些法力的,不过阴阳正常情况下不互通,也不必过于担心。”

“可它不还是现身了?”

父亲叹了口气,“所以说这都是清廷作的孽,我一开始就说过,天地万物自有定数,不可逆天而为,不然就有可能遭到天谴。他们在这里强行聚气,破坏了此地的风水,才导致了阴阳紊乱,连河里的鱼虾水草都发生了异变,这个鬼魂一直藏在江底,而江底又是灵气旺的地方,清廷在作法,灵气会自下往上涌,如果那些强行聚来的气,意外被它吸取了,那从阴穿到阳也是能够解释的。”

卫先生紧张,“那它真的能够重生不死吗?”

父亲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能肯定了,因为几千年来,前所未有,闻所未闻,这些也并不是我所学的专长,我不敢妄下断言。”

卫先生眉头皱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它能控制生灵,把它们变成可怕的武器……还能让江面和船进入阴界,如果它自己再真能重生不死,那就不仅仅是汉人或满人的事情了,整个中国整个世界岂不是都要大乱?”

父亲犹豫了一下,“听胄儿讲,清廷请的那个法师似乎能对付得了它,而且它好象也被消灭了,天地万物总会相生相克,也许我们只是在杞人忧天。”

卫先生点了点头,“希望如此,阴阳各有秩序,不要乱掉。”

“不过这东西的出现,其实也帮了我们。”

卫先生和我都疑惑地看着父亲,我们都不明白它是怎么帮了我们。

父亲笑了一下,“从胄儿讲的情况看,这东西对灵气有先天的感觉,我们察觉不了的气,他却能察觉。他一直都在想方设法要进这个矿场,按它说的是要吸取里面的灵气重生,那这里面的灵气就是非同一般。清廷在这一带聚气,七个星位的灵气都会很旺,而最终汇集于气穴,气穴的气自然更强。但所有这些气它应该都能感觉到,可它没有选择离它最近的,而是跑那么远非要去这个矿场,不也是在帮我们证明,这里就是气穴,他想要的是最旺最强的灵气?”

卫先生点点头,“有道理……这东西既然已经消失,我们就先不要管它了,还是赶紧确定其它星位在哪儿,完成我们的任务吧。”

“那我们回地图那里。”父亲说。

我们又进了帐篷,重新站在地图前。

父亲又拿起一个小旗,看着我,“你再说一下穴位在哪儿。”

我的手在地图上指点着,“松花江和牡丹江的汇合处……在这儿!往北走一点儿,然后在西岸,应该是在这个位置了。”

父亲把小旗插在了我指的地方,看着我,“那现在你来判断其它六星吧?”

我犹豫着,“爹,我记得你曾告诉过我,北斗七星虽然形状不会变,但随着春夏秋冬,方向会不断变换。如今是夏秋之交,所以它的斗柄在指向西南,可地上的七星阵不可能变换方向,斗柄会指向哪儿呢?”

“现在是需要动脑子的时候,你仔细想想。”

我沉思着,用手指着地图上插的两面小旗,“如果这是辅星,开阳要在这附近,那么这一个应该不会是摇光,星距要是这么大,其它五颗星延伸下去得数百里,早不在依兰境内了,他们不可能布这么大的七星阵。”

父亲点点头,从另一侧拿来一张纸,上面是他在五花顶子上纵瞰全局时绘下的图,我一时不可能全看明白,但看出许多地方标记为山丘。

“根据我在五花顶子上的观察,这里山丘众多,星位不可能在土丘之上,而整个七星阵也肯定是在这依兰府的方圆之内,所以你意外发现的那个地洞,最大可能是勺头处的那两颗星的星位,不是天枢就是天璇。”

卫先生瞪着大眼,看看父亲,又看看我,看起来他是听不明白了。

我接着说:“但此处是北面和西面有高山,非常可能被视作太祖山,而松花江恰恰又在东侧,如果七星阵与松花江互相交割,似乎不是吉相?”

“对,所以这七星阵应该是在松花江西岸。”

卫先生惊道:“先生,这么说你们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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