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情用力拍了拍脑袋,一字一句回味了口诀:“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
“您教我的是无有如无间。”杨名忍不住插了句嘴。
吴情点了点头,自己刚才练的确实不是本门的内功心法,问题就出在这一句口诀之上。自己苦练了二十余年,不该出此差错。可每当按照口诀运功到此时,就不自觉的开始按照错误的心法练去。令人意外的是,这个错误的心法使得内功在丹田之中运转更加自如。
莫非,这就是自己那莫名出现的内力的源泉,可是自己又为何会突然按照错误的心法联系呢?难道苦练了多年,终于开创了新的练功途径?
吴情自认对武学没有那么高的天赋,练起这套心法纯属意外。既然是意外,那照这种方式练下去,固然内功运转更加自如,但有没有其他坏的效果自己也无法确认。自己倒是可以试探一下,但杨名年幼,千万不能走火入魔。
便严肃对杨名道:“我也不知我的错误自何而来。这套心法,你还是按照我教你的练。我的练法是好是坏,我先试探试探,你先不要学。”
“是。”杨名认同吴大叔的观点,说罢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吴大叔,我听说人在遇到突然的刺激往往会迸发灵感,您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事情才有了新的领悟啊?”
这句话惊醒了吴情。虽然他最近没有遇到什么刺激,却有个奇遇,便是意外获得了《天道长生经》。他曾简单翻阅了一番,确认了这是一本宝书。但想到这本书曾经事关师父吴道人的清白,自己倘若再把这本书据为己有,便是毁了本门的清誉。后来同张居正商量,将来把此书交给一个远离朝堂是非的人,自己也便不再翻阅。如今想到,自己练错了内功心法,很可能是受了《天道长生经》里内容的指引。
他把书从包袱中拿了出来,正准备打开,想了想,转身递给了杨名:“你看看,里面是否有无有入无间的字句。”
杨名接过了书,打开来翻阅。这少年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刷刷刷的翻看着。不过他虽年纪轻轻就饱读诗书,但这《天道长生经》乃是集各家之大成的巨作,不仅道义匪浅,更有武功秘籍夹在其中。杨名起初翻得飞快,渐渐被其中的晦涩复杂的内容所吸引,翻动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吴情在一旁看着杨名翻书,心中一动,这本书是严嵩老贼梦寐以求之物,落在跟他有杀父之仇的杨名身上真是再好不过;张居正说要把它托付给一个远离朝堂之人,虽然不知杨名以后会不会选择这条路,但至少这些年自己会带着杨名远离是非的京城;再加上不想让这本书跟本门扯上关系,而杨名也是他不愿意收入门下之人;还有杨名迟早要杀回京城为父母报仇,自己这点功夫还是没法跟锦衣卫相比,能够学成这本书上的武功,报仇才会更有把握。种种原因,让吴情下定决心把这本书交给杨名。
吴情正想着,杨名突然眼睛一亮,笑着指着书中一处对吴情说:“吴大叔,就是这里了。无有入无间,就是这里。”
吴情接过书看了看,果然是这样。但他并没有往下看,而是把书交给了杨名:”这本书,就交给你了。”
杨名感到诧异:“为什么要送我书呢?”
见杨名疑惑,吴情便道:“我们在此停留太久了,抓紧赶路吧,我们边走边谈。”
说罢,施展本门轻功,率先跃出。杨名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绕过京城,直向山海关而去。
路上,吴情把自己从被戚继光请下山,到潜伏卢沟桥解救母子二人的经历给杨名讲解一番。他也道出对阵锦衣卫之时,自己内力产生了波动,很可能是因为《天道长生经》和某种奇毒结合的结果。同时,他也给杨名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要把这本书交给他的原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杨名留心吴情一路上的故事,当他听到吴情说自己可能身中奇毒之时,便道:“吴大叔,你身上的奇毒,会不会是在刘瑾陵墓中溅到了棺材中的黑水?”
吴情仔细想想,自己蜷起身体躲在棺材盖后面,自然不会留意到黑水溅没溅到自己身上。便道:“未尝没有这个可能,但也不能确定。此毒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带我们找地方安顿下来,再寻解毒之法。”
杨名道:“一切听从吴大叔安排。但吴大叔你一定要保重,千万不要硬撑。”
吴情笑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三日后,两人来到山海关脚下。这座洪武年间由中山王徐达修建的宏伟关隘,依山傍海,镇守着京畿与辽东之间的要道。倘若要去辽东寻找霸王枪李成梁,此乃必经之路。两人此时的打扮,与一般平民没有什么区别,身上的平常衣服,乃是途经兴隆县时,在当地的农夫处购得。恰好那农夫之子与杨名身材一般大小,穿起来也并无奇怪之处。
二人假扮父子,由吴情牵着杨名的手,随着人流接受守军的盘查。
排到二人之时,那守军顿了顿,仔细上上下下打量了吴情一番。杨名毕竟年幼,心惊肉跳不已。吴情面不改色,陪笑着应付守军大人。那守军见不到有什么异常之处,便放行二人通过。
其实吴情心中早就有底,他目光锐利,视野远于常人,早就看到城墙上贴的通缉令,都是各种江湖大盗面目狰狞之徒,自己和杨名一副平常打扮,根本不在通缉之列。故而他一点也不担心。见杨名有些紧张,便悄悄捏了下他的手,表达安抚之意。
两人沿着城门内的通道走着,通道内无光,点着几个稀疏的火把。借着稀疏的火光,吴情忽然发现通道内另有一张通缉令。通常的通缉令都是人的头像,但这张通缉令绘的乃是全身像,而且是两个人,一大一小两个人。不用问,这通缉令上的人,正是吴情和杨名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