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救命恩人倒在了地上,杨名甚是关心。可这人毕竟素不相识,他也不知是否该过去看看。扭头看了看娘,杨夫人自然知道孩子的意思,点了点头,同意他过去看望吴情。杨名便慢慢的走到吴情身边,绕了一圈细细打量。
吴情吐出一口黑血后,虽然内力失尽,却无大碍。心道自己不知为何突生神力,却又吐黑水如同中毒一般。只是时间紧迫,来不及细细思索原委。抬头见杨名正绕圈打量自己,便轻声道:“小公子,是叫杨名吧?”
杨名点了点头,一施礼,小小年纪却做得姿势标注,有模有样:“请问恩公大叔高姓大名?”
吴情见到此景非常高兴,心道杨大人教子有方,这杨名礼数周到,必是受过良好的教育,未来定会鹏图大展,杨继盛在天有灵,该当欣慰,忙站起来还了个礼:“我叫吴情,你可以叫我吴大叔。我是受张居正张大人所托,带着令尊遗留的玉石来帮助你们母子。”
“吴大叔,你的伤势如何?”
“没什么大碍,似乎是中毒了,但又不是那两个人下的毒,此刻我也想不明白,咱们该找地方避避,以免那两个锦衣卫再回来。”
“我先问问我娘。”说罢,杨名转身看向自己的母亲。却见杨夫人手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头深深地低下。杨名“啊”的一声,飞奔回去。吴情也发现了杨夫人的异样,几步赶到了杨名的前面,来到了杨夫人身前。只见杨夫人并没死,只是半瘫在地上,手捂着肚子,肚子上一把匕首直入腹中,一片鲜血染红了衣裙。
“这……杨夫人,怎会如此。”吴情见此情景,不知所措。
“我……死也不能让奸贼得逞。恩公,你既是相公信赖之人,我现在去见他,犬子,就拜托你了……”
吴情更加不知所措,张居正求他救个人倒是能办到,可独自照顾一个孩子,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想过怎么办。
这时,杨名也跑了过来,见母亲流了好多血,面色苍白,大感伤心,一下子扑在她身上。
“娘,娘,你怎么了,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杨名声嘶力竭的叫着。
杨夫人轻轻抚摸杨名,温柔地说:“娘要去见你爹亲了,以后你就跟着恩公走吧。”
吴情冷静了一下,对杨夫人说:“杨夫人,请先别轻举妄动,容我给你运些内力调息。”可是话刚一出口,他便发现不对。自己身中奇毒,暂时内力全失。等到自己内力恢复,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
杨夫人摆手道:“恩公,我本身子虚弱,又流了太多血,我知道自己不行了,你节省点内力,犬子还要拜托你维护周全……”
杨名还在哭,杨夫人拍了拍他的头:”名儿,你知道为什么你爹亲给你取这个名字么?“
杨名哭泣道:“孩儿知道,一是要感念守仁师公的指点,二是对孩儿的期望。”王守仁又名王阳明,杨继盛给孩子取这个名字,一方面是感念王守仁对他在仕途和学问上的指点,二是想让自己的孩子将来也可以像王守仁那样闻名天下。
杨夫人强撑着点了点头:“可是,为娘的只想你可以一辈子平平安安,不要像你爹那样事事总要争个对错,直至送了自己的性命。故而无论你有出息也好,做个老老实实的本分人也好,都不算辜负你爹娘的期望,你明白吗?”
杨名哭泣着点了点头,杨夫人递过那两块刻着“盛世京华”“平安乐土”的玉石:“这两个东西,算是最后留给你的礼物。以后的路,你要选一条自己喜欢的走,想爹娘的时候就往天上看看,黑夜里最明亮的星就是我们了。“
杨名哭着说:“娘,你不要死,名儿不让你死。”
杨夫人把孩子搂在臂弯,不让他沾染自己身上的血迹。同时转身对吴情说:“还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吴情施礼道:“在下吴情,是受了张居正张大人……。”
没等吴情说完,杨夫人已经血流成河,气绝晕眩了。见母亲没了反应,杨名更加痛哭。吴情用手指伸到杨夫人鼻下,发现已经没了呼吸。当下一急,双掌齐出,打在杨夫人背部,想要给她输一些真气续命。怎奈丹田中刚举起一股气,这股气就散了,同时腹中涌动,又吐了一口黑血。
吴情心道真是奇了,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此刻无暇多想,杨夫人虽死,还有杨名要照顾。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掩埋了杨夫人,然后再带杨名另寻去处。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倘若那两个锦衣卫再回来,自己这样必然无力对敌。
再看杨名,一直伏在娘亲的身体上大哭。想到自己曾经也经历过的生离死别,吴情很同情年幼的杨名。但事已至此,还是早点结束此间的事情罢了。吴情悄然走到一边,捡起地上锦衣卫留下的佩剑,准备在地上挖个洞。忽然,一只小手拉住了他。
吴情一看,竟然是杨名。只见杨名泪流满面,但表情却有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吴大叔,剑给我,我去给娘选个好位置,麻烦你帮抬下我娘的尸体。”
吴情一惊,只能按照杨名的吩咐来做。杨名拖着剑,来到了一处朝向故乡和卢沟桥的地方,开始挖坑。吴情把杨夫人的尸体抱了过来,也帮忙一起挖。待坑挖好后,两人又将杨夫人的尸体掩埋。
为了不被人发现,坟没弄得太过明显,杨名还拉了些枯草过来,更多添了一层掩盖。
“你做得很好,这样不会有人发现了。”吴情对杨名的工作表达了赞赏。
“除了我们,不会有人发现了。”杨名强调了一下。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吴情问道。
杨名忽然转身对着吴情,撩衣跪倒:“我娘的遗命,让我跟着您走。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请吴大叔收我为徒,将来可以手刃仇人,给爹娘报仇。”
吴情突见杨名如此说,大感意外,一时语塞:“这……”
杨名疑问道:“吴大叔不愿意?”
吴情心道:此子天资聪颖,思维敏捷,处事又成熟老练,当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自己一见面就甚是喜欢。只是自己一派乃是旁门左道,神偷传人一号当有损杨继盛千古忠良的名声,所以对于杨名拜师一事不置可否。当下摇了摇头道:“收徒一事,事关门规戒律,我还从未考虑过,容后细细思索一番。你既是忠良之后,又身负血海深仇,无论有没有师徒名分,我都理当助你一臂之力。”
杨名听闻,猛磕了几个头:“多谢吴大叔,多谢吴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