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府位于内城的长明街,地处皇城西侧约二十里处,夏舒和徐尧跟随冷越离开皇宫,大约一炷香的工夫,三人在一间普通的府邸门前停下。
夏舒奇怪地东张西望,问道:“这就到了?”
“你不会抬头看吗?”徐尧说道。
夏舒抬头一看,果然看见府邸上方悬着一块匾额,上书“天武府”三个大字。
“我们习武之人本就不在意外在,况且这天武府本身的存在就是我们这些武人的荣耀。”冷越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夏舒和徐尧走进天武府。
虽然看上去普通,但天武府终归是朝廷设立的机构,其内部家具装饰虽不华贵但却精致,而且府内的空间布局想来也是有人特意设计,反正夏舒已经被冷越带着转来转去完全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师傅,咱们这是去哪儿?”夏舒忍不住出声问道。
“……后院的武道场。”不知为何,听到夏舒对自己的称呼时冷越不自觉地抖了抖眉毛。
“是后院吗,我怎么觉得我们都快走出内城了?”
“舒小子,你这性子和你爹年轻时真是一模一样啊。这天武府自第三代夏皇武帝时创立,由历代神算子接手完善,最终完成于六代夏皇仁宗时期。别以为这屋子只是回环曲折这么简单,这里头包括了八卦阵、北斗阵和金锁阵在内的十数个阵法,形成阵中有阵、阵阵相环的复杂格局,若是不知道正确的行走路线,光是这一座天武府就能困住两千兵马,若是再加上天武府的夏刈和连我在内的六位供奉,留下那两千人马也不是什么难事。”
“嗯?师傅你和我父皇有什么关系吗?”夏舒听着冷越的口气,好奇问道。
“废话,你老子的剑法就是我教的,你娘还是我当成亲闺女的徒弟,你还敢叫我师傅,叫我师公!”冷越没好气地说道。
“呃……”夏舒震惊了,缓缓把头转向徐尧,想让他帮自己分担一些情绪,没想到就听见徐尧淡淡说道:“叫我师叔。”
“……”夏舒果断由震惊转为郁闷,不过还是惊奇占了上风,停下脚步问冷越道:“我母后也是天山剑宗的门人?那父皇是怎么和母后认识的?”
“当年为了教授还是太子的夏景,也就是你爹,我就带着当时刚刚进入完人境的玥儿一同来到太平城。但是没想到啊,我那么好的一个闺女,十六岁的完人境啊,未来必入真人甚至天人,竟然被你那个吊儿郎当、武艺不精的爹给拐走了,我当时那个气啊,就要把玥儿强行带走。但是我那个傻闺女竟然用自废武功来威胁我,所以我一气之下就直接离开了太平城回了天山。后来…后来你娘出事,我才回到这里,可惜已经太晚了。舒小子,你要想怪可以怪我。”说到最后,老人的面容露出明显的悲苦之色。
夏舒听着老人的话,面容悲戚,但是摇摇头,轻声道:“母后是为了保护父皇而走的,要怪只能怪行刺的北蛮刺客,这些年来,师公一直为自己一时的赌气而没能救下母后感到后悔吧?师公都说了把母亲当作亲闺女,又怎么可能不难过呢?那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责怪师公呢?”
徐尧默默地站在一旁听着,心中同样轻荡涟漪,但很快平复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疤,有些人愿意让时间慢慢让伤口结痂,而有些人,却宁愿撕开伤疤,看着自己鲜血淋漓。
“乖孩子,你比你那固执的爹要通情达理得多,”冷越摸摸夏舒的脑袋,苦笑着说道,“你爹在你娘下葬的三天后,披着麻衣下令北伐,当时就把那些大臣震惊得连话都不敢说出来,就连诸葛越都不敢明着提出反对,而是找到你师公我让我去劝劝他。你是没有看到当时你爹的那个样子啊,真真是一条暴怒的真龙啊,我哪里劝得动他,后来还是当代神算子算得此战必胜,我才放下心来,但还是让整个天武府包括六位供奉随军出征,当然最后的确是赢了,但你要知道你爹在那场战争中一直披着一身麻衣冲在大军最前线,就他这么个五品小宗师,有多少条命也不够使啊,要是没有夏刈和黑羽卫再加上我们六位供奉跟着,估计他这条命就交代在北蛮子手里了。所以你爹啊,是真的爱惨了你娘啊。”
夏舒和徐尧都震惊了,尤其是夏舒,在他心目中,他老爹一直都是冷静睿智的模样,没想到还有如此疯狂的时候,可是在震惊的同时,还有浓浓的自豪,这样的父皇,真的是很霸气啊!所以夏舒没有看到徐尧的令人寻味的表情,那是一种掺杂着怨恨、感叹和了然的复杂表情。
冷越同样因为陷入往事变得有些感慨,但还是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于是继续带着两人往前走,然后打开一扇门,眼前赫然是一片空地,向来就是武道场了。
冷越带着两人走到一片梅花桩前,转过身对两人说道:“剑法一道,无论你们以后选择哪条道,都必须把基本功练好,我给你们安排的第一课就是身法的训练。就像你们看到的,这片梅花桩暗合九宫八卦图,你们将在这片梅花桩上学会九宫八卦步,当你们掌握了这一身法后,我才会真正开始教你们练剑。记住口诀:‘始坎、次坤、次震、次巽、复息于中宫。自中宫至乾、次兑、次艮、次离,一周毕矣。’这是顺穿,逆穿则是由离宫返回坎宫。当你们熟练后,自然不用按照口诀上的顺序。现在你们先上梅花桩练习一下吧。”
“是。”夏舒和徐尧两人应道。只见两人站上梅花桩,由于木桩高低不一,所以一开始两人还显得有些笨拙,但两人本就是聪慧之人,三遍之后,顺逆穿毫无凝滞;十遍之后,两人开始在桩上你追我赶,踩步已经心到身至。
冷越扶须,在一旁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停下来吧,你们做得不错。”
夏舒和徐尧跳下梅花桩,来到冷越面前,微微喘气。夏舒问道:“师公,这就行了?太简单了吧!”口气中明显带着得意。徐尧则默不作声。
“哼,嫌简单了?待会有你小子受的。”一边说着,冷越一边把放在梅花桩旁别的沙袋挂在环绕梅花桩的架子上,一共八个,恰好就在梅花桩的上方。
“你们一个个上去,我会用气力催动沙袋作为敌人的攻击,一开始简单些,你们记住口诀踩步就行。舒小子,你先上来。”
夏舒心中不以为然,慢慢走到中宫位上,等待师公指令。
“开始!”夏舒见沙袋向中宫袭来,急忙踏向坎宫,又感到后方有一阵劲风袭来,心下有些慌乱,一步踏错在最近的乾宫上,直接被沙袋击中,瞬间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发丝凌乱,灰头土脸。夏舒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腰走向冷越,抱怨道:“师公,您这劲儿用大了吧。”
冷越“哼”了一声,说道:“这只是五品小宗师的气力,连最简单地踩桩都踩不好,还不如当年的你爹呢。”
夏舒再聪慧也还只是少年,禁不起老人的刺激,顿时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势头,大声说道:“刚才只是大意了,再来一次,我一定能成功!”
冷越无视夏舒的虚张声势,淡淡道:“徐尧,下一个。”
“是。”同样是淡淡的回答。徐尧轻轻跳上中宫的梅花桩,听到“开始”后,立刻感受到后方的沙袋,移步至坎宫,又见沙袋从面前袭来,心中默念口诀,一跃至坤宫,没有停留立刻踏上震宫,就感受到身后有沙袋划过,伸出脚将踏上巽宫时,沙袋已从左面袭来,需要摇摇头,没有办法,只能跳下梅花桩避免被沙袋砸中。
冷越对徐尧的表现很是满意,斜眼看着夏舒道:“看到没?像你小师叔这样子倒还算像样。”
夏舒看着这是喘息频率快了些的徐尧,再看看狼狈的自己,顿时不服输的劲头上来了,马上走上中宫,向冷越示意:“师公,开始吧。”
冷越欣慰地点点头,有些恍惚,这股不服输的样子,像极了他的娘亲,那位曾经名动整个江湖的天山雪女——白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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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地,在夏舒和徐尧被沙袋无数次击飞、摔得鼻青脸肿的同时,张垚和马超同样接受着地狱般的训练。
神武军驻地。
张垚和向左向右三人站在神武军的演武场上,按照蒙冲的命令扎着马步,要求是两手向前平举,臀部与膝盖高度持平。这就完了吗?当然是不可能的。只见张垚的手腕上、手肘上各挂着一公斤沙袋,肩上和大腿上还放着一公斤重的青石板,向左向右因为是刚刚开始训练,所以并没有其他负重,而三人的屁股下方,一只线香缓缓地燃烧着,不至香灭不得休息。
此时香才燃到一半,只见张垚三人脸上时不时有汗水自额头冒出,成滴状沿脸庞聚至下颔,然后滴下。张垚的情况尤其严重,汗珠似流水般不停低落,牙关紧咬,双眼瞪视前方,眼中血丝遍布,面庞通红,并伴随着身体的痉挛不自觉地产生抽搐;手腕和手肘早已被勒出血痕,双手已不自觉地发抖,可张垚硬是咬着牙保持着姿势,手上脉络清晰可见;而他的双腿,整条裤子早已湿透,小腿不停地跳动着,使他的身子不稳定地晃动着。可就算这样,张垚依然坚持着,不时怒吼出声,强行稳住身躯,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可怕的气势。
一旁观察着的蒙冲满意地点头,心中暗道:这小子要成不了大宗师,我他娘的不把自己的头给拧下来!
龙武军驻地。
马超正在挨打,而且是被一百多个一品实力的龙武军士兵群殴。不过,之前还是两百人,也就是说,已经有一百余人被他击倒,现在,他的对手还有一百人左右。
之前于龙在感知到马超的三品即将四品的实力后,简单地教授了他运用气力的方法后,就简单抛下一句“打赢这两百人后再说”后把他丢在了演武场上,然后,就是惨烈的群殴了。
于龙站在演武场外静静地看着,一旁的龙武军副统领担忧道:“统领,不会出事吧?”
于龙冷峻道:“死不了。”
副统领眼角一抽,死当然死不了,可这小半条命也没了啊。
就在这残酷的训练中,四人的武道之路,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