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传承塔修炼空间中,李青衣的意识还在血海底部,那骨架一具接着一具,依旧没有尽头。他不知摆放了多少年,也记不清他摆放了多少具白骨,因为时间已让他的记忆模糊。他不会停,他会继续将那杂乱的骨头摆正,让他们有尊严的安息。
……
漫长的岁月中,一个单薄的身影在杂乱的骨堆中移动,前面是层层叠叠比山峰还高的骨山,在他身后是一具具整齐摆放的骨海。他就这么不知疲倦,这么执着坚定的弯腰捡骨,再挺直脊梁,小心将骨头拼凑完整,放在海底,这时他腰弯的更低。
……
一分分……
一时时……
一天天……
一年年……
……
一个轮回……
一万个轮回……
万万个轮回……
……
终于,这是最后的一块骨,他小心的将白骨捡起,擦干净上面的泥垢,将它拼接在最后一具白骨上,将白骨再摆正。他抬头看去,前面是无边无际铺满海底的白骨,每一具都整整齐齐的放着,没有丝毫偏斜。他心中涌现一股欣喜,也是那无尽血海传递给他的欣喜。
一揖,他向那无尽的白骨跪伏下,恭恭敬敬的扣了八个响头,起来,再次一揖。额头上淤泥也不擦,转身望向身后。
无尽的血海翻涌起来,无以言语的欣喜从海水中传到他的心中,他笑了,他能感受到。
“轰隆隆”,前方那海底升起一块巨大的石碑,上书“御”,后面好像还有字迹,但他却看不清。石碑升起后,后面又升起一块块,他细细一数,足足八十一块,前面多多少少都有字迹,后面那块却真的只是块石头,半个字都没有。
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就见海水血光鼓荡,他眼前一亮,睁开了眼……。
眼前微波荡漾,一缕白色模模糊糊,然后白色渐渐清晰,化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球,那小球还不断扫来扫去,差点将他的喷嚏给激出来。他眼中浮现迷茫之色,不知道身在何处,就这么躺在地上,看着小白球微微摆动,看着上面一道道红霞妆点的天穹,他右手微微握着,想松开却不能松开,似乎他应该握着一块白骨。不,不是一块,是一万块。也不对,应该是千万。他眼中迷茫更胜,思绪已经不知在何处。
……
都不对,那是无法计数的白骨,是无法想象的殇离。还有那倾尽宇宙星河洗不掉,经历万亿轮回都磨灭不掉的不舍和想念。
眼前迷茫逐渐消失,一块块耸立血海底部的石碑出现,他看到了那第一块石碑上的“御”字,那是很熟悉的感觉,仿佛是他亲手刻上去的,和他身体每一部分都相连。一块块石碑接连清晰起来,他眼中清明之色更浓,每块石碑都能看到一个或两个大字,在第九块上他看到了两个字“绛雪”,……第五十六块石碑他看到了“武帝”两字,……在第八十块石碑上只有一个字“梧”。
第八十一块石碑一字都无,但他却感觉这石碑很吸引他,于是更加仔细看去。眼前石碑表面一阵波动,一个身影似乎在里面翩翩起舞,宛如天女在跳一曲仙舞,美丽的如梦似幻。李青衣看得呆住了,心神都被吸引,他仿佛在和仙子共舞,那衣袖舞动,宛如天上彩虹,那一颦一笑,能够倾倒众生。
李青衣彻底痴了,他茫然起身,怀中流着涎水,呼呼大睡的小东西被摔落在地,小爪子揉着眼睛嘟哝着不满。接着,它将爪子拿开,看向茫然走动的李青衣,又用力揉了一下大眼睛,“咿呀”欢呼一声就向他身上扑去。
一阵九色光彩出现,小东西没等靠近,就被突然出现的玲珑子拎在手里,紧接着雨尘子也出现在一侧,眼睛定定的看向正胡乱走动的李青衣,眼中泛出奇异之芒。
“不要扰他,好好看着。”玲珑子好听的声音响起,将小东西抱在怀里,“咿呀,姐姐”小白乖巧的回应道,一双萌萌的大眼也看向李青衣。
李青衣只觉得仙女拉着他越舞越快,自己的身形根本反应不过来,不由焦急起来,努力模仿仙女的步伐,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里。他的步法虽然散乱,但已勉强跟上仙女,但每次仙女速度又一次加快,逼得他再次将步法速度也提高,意识飞快转动,渐渐地仙女的身影已模糊,如一蓬飞舞的轻纱,幻幻灭灭,时隐时现。
李青衣也开始隐没闪现,将小白惊的张大嘴巴。……终于,李青衣再也寻不见仙女的舞姿,脚步不由停止,仙女也停下了脚步,一道光翼从她背上浮现,她全身也逐渐虚化,融于那道光翼中,光翼飞到了李青衣背上,融入两肩中,一道羽毛透过肌肤进入李青衣神海,轮回图一震,将光羽接引过来……。
李青衣眼神恢复了清明,他已了悟一切。将扑过来的小白放在肩头,微微躬身,向玲珑子和雨尘子行礼。
玲珑子复杂的看着这已经不算瘦弱的少年,他一身黑色衣袍,眉目中一股书卷气息,双目沧桑久远,平淡目光中的意志不可撼动。他已真正脱胎换骨,可以去闯一番天地。
雨尘子眼光中满是赞赏,走过去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九州一脉终于等到光明。
……
李青衣思考着雨尘子给他说的话,眉头皱起,无尽的战意在胸中酝酿。他将自己的实力简单估量了一番,盘膝坐在书房地板上,意识进入试炼天坛。
试炼天坛所在的意识位面,那是一无比广阔的巨大空间,宇宙中的星辰点缀其中,一条条星河奔涌咆哮,环绕着一个个倒悬的金字塔,它有十层。一共有八十一个金字塔,在星河围成的环内转动,各不相触。
李青衣意识体出现在星河中,脚下踩着一块星球碎片向最外围的金字塔飞去,他悬浮在碎片上,脚下是百十公里的大地,并没有真正踩上去。一瞬间就到了那座金字塔前,碎片只是它面前的一点,它真太大了。
李青衣瞬间就出现在底部塔尖上,那是一巨大的沙漠,引力让他感觉和踩着大地一样,即使他知道在外界看自己是倒悬的。只见沙漠中一巨大面孔形成,开口道:“传承者,杀光沙漠里所有的生物,你就算过关,死亡即失败。”随即化为沙粒隐没不见。
“沙沙”,沙漠中浪涛起伏,一个个蓝色巨蝎冒了出来。巨蝎全身冒着森森寒气,砂砾都被冻结,只见一共出现了四十九只巨蝎后,沙漠就再无动静。
四十九只巨蝎,九十八只巨眼瞪着李青衣,逐渐靠近,将其围了起来。李青衣并不慌乱,冷眼打量。只见这四十九只巨蝎移动间,沿着莫名的轨迹,井然有序,宛如一体。
这是一种战阵,配合间四十九个宛如一体,攻击其一必定承受四十九个体全力。这“大衍”之阵,万万不能硬来,除非真正超越它们总体力量,否则就是找死了。
李青衣思索片刻就有了定计,只见他全身白光泛起,一拳随意轰向一个方位,白色光芒脱手飞出,直接撞到一只巨蝎面前。巨蝎两只巨螯一交叉,被震退一步。阵型立刻就散乱开来,但接着就重新排列整齐。
李青衣见此微微一笑,将原本要继续打出的右拳收回,脚底踩着“游龙夺影”步法,宛如一条蛟龙分开大海,气势万千的迎向最靠近的那只巨蝎,竟要硬拼。
“喝”,毫无花哨的一拳打向巨蝎头颅,一种舍我其谁的气概从拳中透出,配合那蛟龙一样的步法,犹如远古魔神。
巨蝎寒冰气息弥漫,一层冰甲弥漫全身,举起双螯封挡,后面那闪烁寒芒的钩尾后发先至,超越巨螯当先点上李青衣的拳头,李青衣战意破天,不为所动,“当”,打铁一样的声音迸发而出,无形气浪将周围沙地削下厚厚一层,就见蓝色血液激洒天际,巨蝎钩尾已被击烂,黑色碎屑四处溅飞。
拳头一往无前,李青衣身形随之而动,“噗”,拳头直接刺入巨螯,接连穿透另一只,没入巨蝎头颅,蓝色森寒的冰甲丝毫不能阻挡。李青衣身影化为一条青色蛟龙,从巨蝎天灵一穿而过。
“啪嗒”巨蝎头上带着一个森森大洞,重重倒在地上。
李青衣并不停留,青色蛟龙游走在蝎群中,那无比坚硬的拳头就是蛟龙的独角,任意屠杀巨蝎。巨蝎阵型已破,四十九只合力尚且不能挡住一拳,那剩下的就只是屠杀了。
“噗、、、、”连串声音接连响起,最后一击就洞穿了十六只巨蝎,至此四十九只蓝色巨蝎全被诛绝。
蛟龙幻化,现出李青衣的身影,只见他脸上丝毫没有气喘之态,脸色平淡,对一举击杀四十九只巨大冰蝎没有任何激动之色。
早在随意一拳就能震退蓝蝎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实力已经远远超越了,便不再浪费时间。按照他初时设想,每次随意攻击,方位自己都不思考会落在何处。巨蝎必不能及时应变,毕竟它们不是一只整体。到时,每次攻击都会让阵法出现运转瑕疵,次数多了阵法必定混乱,他就能蓄积力量绝杀一头,此后就简单了。
正在等待巨大面孔出来,突然远处一阵沙暴卷起浪涛,里面一只巨大狰狞身影若隐若现,以李青衣目力也不能看清,只觉那个身影凶厉之极。因为那铺天盖地的沙暴只是它身体散发的戾气引发,凶意滔天。
“就知道这一千玲珑点没那么好拿。不过,来得正好。”李青衣嘴角翘起,微笑看向那铺天盖地的沙暴席卷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