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溪村的清晨,总是颇为静谧与美好。
经过一夜雨水的清洗,映入眼帘的万物更富生机。
花草树木那一身的露珠,在晨光的照射下如同一颗颗耀眼的水晶。扑面而来的,是那一缕清新中带着花香带着湿润的空气,轻吸一口,空气的余味在胸腔里翻转沉淀,感觉就像品上一口仙露琼浆,让人精神一振。
一夜大雨的倾泻,让风溪村的溪流水位上涨了不少,树林的剪影勾勒出风溪村参差错落的轮廓。潺潺流动的水声与风吹过树梢的啥啥声交织成一曲静谧婉转的歌谣。
“嘀嗒,嘀嗒···”
这是细微清脆的滴水声,循声望去,是一家屋檐上积攒过多而垂落在门外地板上发出的声响。
若仅仅如此,这家屋子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确实,这家屋子的建筑与其他村民的屋子无异,但这家屋子的主人在村子里的地位却非同寻常。
这可是村长的住所。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只见得一名老人拄着拐杖走出。毫无疑问,这位老人就是村长。
要是让村民们看到这一幕,都会惊异。村长年事已高,有些贪睡,怎么大清早的就起来了。
透过老花镜,村长望了一眼东方的山头,双目一眯,轻捋了捋胡须,这才看向屋前。
似是没看清楚,村长推了推老花镜,佝偻的身形缓慢地往前数步,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屋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带小孩的男人。
·····
屋子里,男人随意而坐,村长接过小孩,轻轻搂在怀里,一脸笑呵呵的。
男人也在笑,他瞟了眼在老人怀里不断晃动的孩子,笑容中多出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味道。
“百里啊,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关于小宏的事,他不能跟着我,所以我把他放您这。”
“看来你还是要继续你的道路。”村长捋捋胡子,叹了口气,也不在这方面多说什么,他接着问,“你不打算在这多停留些日子?”
“应该会在这生活段时间,打扰了。”
村长刚欲摆手,怀里突然一空,小宏挣开他的双手,满屋子乱跑,似乎对屋子里的一切事物都很感兴趣。
“淘气的小家伙。”村长再次捋了下胡子,摇头笑笑,“你给他起什么名?”
男人笑了笑:“他一天到晚总折腾,希望他能安分点,以后能有些出息,就叫宏息好了。”
“至于他会选择什么道路,就遵循他自己的意志吧。”
·····
也就是从这天起,风溪村增添了两位新村民。但事实上,人们只知晓其中一位,而另一位的踪迹,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才能寻觅。
年幼的宏息十分好动,才来村子没多久,就和村里的人打成一片。无论是一同嬉戏的玩伴,还是田里干活的农民,亦或者小酒店里的老板,都和他相处得很融洽。
只不过与宏息关系最热络的,是在他六岁时暂住于村子里的一伙人,那是一群在别人看来不三不四的冒险者。
若是从高空俯瞰,风溪村的北面有一片广阔的森林,森林中有不少凶禽野兽,时不时会来骚扰风溪村的居民。
而自从这些冒险者到来,风溪村就再也没有凶兽出没,那些依然不死心的,直接被宰掉烤了吃,剩下的尸骨堆成小山似的放在了村门口。
···
“噼啪,噼啪。”
夜色笼罩着大地,森林中,十数人围坐在篝火周边,篝火上摆着烧烤架,一串串用兽肉做成的烧烤正在火焰的熏烤下,落下金黄色的油滴,引得火星迸射。
“弟兄们,干杯!”
“干杯干杯!为我们刺激的冒险旅途!”
“哈哈哈!也为了老大猎杀猛兽的英姿!”
“老大刚才那招可牛逼了,要是我有他一半厉害就知足了!”
“老张,你别做梦了,就你那蠢样,再修炼个一百年都赶不上。”
“就是就是,喂!那酒是我的!”
“吵死了,我就是要喝这酒,你能咋滴啊?”
人群中,吵杂声不断,气氛显得尤为热闹。
“汪任锋,你真厉害,刚才一招就把那王八虎打趴,酷毙了。”岩石上,宏息两眼冒光,兴奋不已地道。
“差不多还行吧。”散漫悠闲的声音传来,只见得一株大树下,一名身穿男子随意地靠坐着,他的衣领内卷,没有摆正,裤腿也上翻着,无论是语言,衣着,还是姿势,态度,都显得尤为闲散。
“下次你们去冒险也把我带上吧!”
“小宏啊,这是不可能的,你跟我们进森林猎兽已经很不容易了,若不是你们村长退休了,可能还会来管我们。”男子不远处,一名大汉叼着烟,边擦拭着刀枪边说。
“这又关村长啥事啊,我超级想去冒险!”宏息跳下岩石,虎虎生风地挥着拳头,说,“况且我可是很厉害的,我可是经常在锻炼肌肉,拳头都能打碎石头了。”
“打碎石头?哦,是嘛。”被叫做汪任锋的男子听了,一手撑在脸底,两眼斜瞥宏息。
“你这是什么语气啊!”
汪任锋直起身,摇头笑道:“像你这样乳臭未干的小鬼,别说去冒险了,就连这村子都走不出去。”
“胡说!我从来就没喝过奶。”宏息义愤填膺地道。
“好啦,别激动。”汪任锋左右环视,嘴角忍不住一勾,片刻,拿来个杯壶,顺手抓一串烤肉,“来来来,喝饮料吃烧烤喽。”
“哇,谢谢。”宏息饮了一口,不解问,“这不是牛奶吗?”
“哈哈哈!小鬼就是小鬼,还说你没喝过。”汪任锋指着宏息,捧腹大笑,看他那副高兴样,哪还有半分云淡风轻之感。
“你太卑鄙了!!!”
夜深了,明月悬空,偶有惬意凉风拂过枝叶,拂过这群热火朝天的人们。
“其实啊,不带你去还有个原因。”汪任锋扯着肉串,嘴角沾着油渍,声音却不含糊,“你也看见我是怎么秒杀了那头蠢虎,事实上,光靠力气是很难办到的。我之所以能办到,那是因为···”
“我动用了一丝灵力。”
“灵力?”
“灵力嘛,一种源自天地的玄奥力量,修炼它的人,常人难以匹敌。”先前那名叼烟的大汉呼出一团白烟,补充着说。
“在外面的世界,这样的人多如牛毛,但大多数都是些连门槛都没跨入的菜鸟。”
说这番话也难怪,所谓修炼,唯有达到登堂入室,炉火纯青的境界,才能展现出其应有的用途与风采。
“至于那些无论在哪都能名震八方的强者,都去了无尽之路···”
“无尽之路!这个我听说过。那里可有趣了!”
“有趣是有趣,但那无时无刻都存在着危机。”一名腰间插着双枪的卷发男开口,他瞥了一眼自家团长,“说到这份上,就不得不提一下那位征服了无尽之路的男人了。”
“哦?他很厉害吗?”宏息眨眨眼,好奇地问。
“何止厉害?那可是不得了的,他曾经站在全世界强者的巅峰,虽然他已经逝世了,他的大名叫做”
“啊,那时候,他被全世界公认为圣灵王。”汪任锋晃了晃手中未曾开罐的酒瓶,忽然说道,旋即弹指掀起瓶盖,仰头畅饮一口,似是要荡除心中所有的不愉快。
“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宏息咀嚼着烤肉,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讲述那位巅峰人物的传奇经历,脑子里充满了幻想。
“圣灵王,好霸气的称号,还真想当当看。”
······
······
时间无声无息划过指尖,又送走了一年,又迎来了夏季。
在这个奔放自由的夏季,在这场奔放自由的夏雨,那个村民们从未谋面过的神秘男人,就要走了。
依然是夏季,依然是夜晚,依然下着大雨,一切似乎没有变化。
男人还是穿着披风,他一步一步地走着,走出村长家,走出村门口,步伐看似迅速实则缓慢,他似乎很喜欢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悄无声息地离去,没有事先和任何人说好,但还是有人知晓,有人在意。
依然是吱呀一声,宏息从门中探出来,他反手放到头前眺望,片刻后扎进雨中跑了出去,他后面是拄着拐杖撑着雨伞,急急追上去的村长。
“老爸,你要去哪里啊?”穿过重重雨帘,宏息跑近了他的父亲。
“要去完成未完成的梦。”男人停下步伐,转身道,身后披风随着他的动作飘动。
“哦,这样啊。”宏息站在那,雨水湿透了他的衣服,他突然兴奋地说,“我也有自己的理想,我要去无尽之路冒险,当上圣灵王!”
“哦?”男人略感意外。
“你不信?我可是下定决心了,不是在开玩笑。总有一天我会拥有这个名号,而且还要超越上一代!比他更强!”
男人看着他,笑了笑,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我等着你成为圣灵王那一刻,当你真正要去无尽之路的时候,我会为你送行。”
人已走,话语却没有被大雨刷走,而是飘荡在村门口,飘荡在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