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不勒部为了争夺格林勒牧场,青壮男士倾巢而去,营地只剩一些老幼病残。
不用去前线冲锋流血,他们是幸运的,然而,想到自己的亲人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他们同样倍受煎熬!
队伍出征后,这些人便聚集在中心大帐前。
无论结局如何,这里无疑是最先得到消息的地方。
夜风渐紧,吹得包蓬猎猎作响,一位老人抖索着取出马头琴,叮叮咚咚弹了起来。
琴声溶合着无边无际的夜色,在哈不勒营地上空悠悠飘荡,显得悲壮而凄凉。
这时,几只伏在主人脚前的牧羊犬警觉地竖起了双耳,继而狂吠起来。
有人欢呼道:“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不一会,果然大片火光挟杂着马蹄声汹涌而来,可是,待那些人走得更近一些,欢呼声已戛然而止。
过来的居然全是塔塔儿人!
走在前面的是个又矮又丑的胖子。
胖子翻身下马,举起火把将站在最前面的人逐一看过,嗬嗬笑道:“好,很好,果然不出军师所料,全都出来迎接三爷了。”
说罢,将手中火把一扔,叉腰嚷道:“你们听着,就在刚才,哈不勒男人已被塔塔儿杀光了,为了不让年轻女子守寡,年幼孩子活活饿死,年长老者无人赡养,木秃儿首领特派三爷我来迎接你们,从现在起,你们已是塔塔儿的部属,一切行动都要听从塔塔儿长官,也就是我的安排。”
人群中有人道:“哈不勒男子个个都是草原雄鹰,哪能那么容易杀光?大家千万别上当。”
有人附和道:“不错,凭木秃儿那两下功夫,想要打败哈不勒,简直痴人说梦。”
胖子脸一沉,正要发火,忽听背后有人阴****:“如果哈不勒男子真的那么英勇,为什么迟迟不见回来?如果他们真是草原雄鹰,为什么连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都保护不了?难道你们心目中的英雄竟是这样一群一无是处的懦夫?”
这人声音不大,却好象附在众人耳边说的一样,压过了所有骚动和喧哗。
说话的是个精瘦道士,一只眼用布包着,另一只厉如鹰隼,火光一映,更显阴森可怖。
道士一连几个反问,问得哈不勒人张口结舌,半晌回答不出来。
草原上顿时鸦雀无声。
是啊,如果他们还活着,为什么迟迟不见回来?
如果他们真的那么英勇,为什么不能保护好自己的亲人?
哈不勒人的心理防线在焦灼中一点点崩溃,有人开始哭了起来。
这时,一妇人挤出人群,面向哈不勒家属高声道:“我们的男人一定正在前方英勇杀敌,我们的儿子一定是最棒的,我们的父亲一定还不知道这儿的情况,只要大家耐心等待,他们一定会回来……”
话未说完,塔塔儿部突然射出一箭,那箭劲力十足,竟从妇人后背射入,从胸口透了出来。
发箭的正是塔塔儿第一箭手多尔南,他不在比赛现场,原来到了这里。
妇人虽被一箭穿胸,却并没即刻就死,她稳了稳身子,坚持着道:“你们……要相信……自己的男人,拿起武器……战斗……”
说着,仆然倒地。
哈不勒人顿时一阵骚乱,一位年长的老头冲出人群,悲愤叫道:“狗强盗,我跟你们拼了。”
没跑出几步,又被多尔南一箭射翻在地。
多尔南冷冷道:“谁若还敢妄动,他俩就是榜样。”
随后下令:“一队押着他们回营,二队随我逐帐搜查,将值钱的统统带走,余下的用火烧了。”
塔塔儿人几乎未遇什么抵抗,便将这里洗劫一空。
哭喊声中,队伍向着格林勒牧场缓缓行去,而哈不勒营地,早已陷入一片火海。
独眼道人走在队伍最后面,慢慢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心想:“有了这次功劳,木秃儿总该对自己另眼相看了罢。”
正在得意,突听一个冷得碜人的声音道:“很好,原来果真是你。”
独眼道人吃了一惊,回头一看,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人,那人越走越近,借着火光一看,却是一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男子。
独目道人皱了皱眉:“阁下是谁?找贫道有何指教?”
年轻男子道:“还记得淮河边上的洄龙镇吗?那个差点死在你手上的少年?”
男子原来是苏醒。
独眼道人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狞笑道:“原来是你,你居然还活着。”
苏醒道:“你还没死,我怎么能死?”
独眼道人道:“好,很好,贫道找了你这么多年,不想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苏醒咬着牙冷冷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纳命来罢。”
言语未落,青芒电闪,直奔独眼道人。
独眼道人道:“好剑法。”
翻身下马,出剑反卷苏醒手臂。
独眼道人经验老成,这一剑不但快,而且十分刁钻,苏醒一时不知如何化解,只好一纵闪开,躲闪中,突然想起“无极十三式”中有一招“回头望月”,恰好可在这种情形下出手,便随手递了出去。
只听“嘶”的一声,独眼道人衣襟散开,向后疾退。
“你……你这是什么剑法?”独眼道人定了定神,喘着问道。
苏醒一招得手,更不答话,长剑一指,无极十三式随手展开,剑剑不离对方要害。
独眼道人越战越惊,心里道:“短短数年,这小子不知从哪学得如此利害的剑法,如不尽早除去,日后恐怕更难对付。”
主意一定,开始以快制快,着着意在抢攻。
双方斗得正酣,独眼道人突地脚下一滑,露出肋下破绽。
苏醒毕竟临阵经验不足,一见有机可寻,立即全力攻入,眼看剑尖就要刺入对方身子,突觉眼前一花,顿时失去目标。
苏醒暗呼不妙,正要抽身,独眼道人剑风如雷,以泰山压顶之势凌空击下。
就在这时,斜里一声轻叱,飞出三颗石子,一颗击中剑身,另两颗击向道人“璇玑”“俞中”穴。
这两处均是人体必护要穴,独眼道人只得放弃进攻,跃身避开。
待他回过神,四处一望,却不见一个人影。
独眼道人又惊又怒,厉声叱道:“谁?谁在装神弄鬼?”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紧过一阵的夜风。
独眼道人这些年被杜鹤等人追杀得如同惊弓之鸟,心虚到了极点,见状忖道:“莫非是他们?”
顾不上捉拿苏醒,身形一起,落荒而逃。
苏醒哪里肯舍,正要追去,一人冷冷道:“阁下想要送死,尽管去追,若想留下小命,还是老实呆着为好。”
苏醒一惊,道:“阁下是谁?刚才是你帮了我?”
黑暗中出现一条淡淡的人影,那人一袭青衣,答:“我是一条蛇,一条奇毒无比的竹叶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