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回到房里,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睁眼一看,外面早已一片漆黑。
苏醒躺在床上,父母、姐姐、好心的徐氏夫妇、小娇姑娘,甚至包括完颜宗达、康妮等人的头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一一飘过,搅得他烦闷不已、头痛如裂,正要蒙头再睡,一个身影突然闪了进来。
那人二十出头的样子,手执双锤,端坐马上,威风凛凛如同天神一般。
岳云!岳公子!苏醒一下坐了起来。
虽说当初只是匆匆一面,但他两锤轰杀“左臂神剑”黎树广的场景,还是给苏醒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致于早在心中将他当成了相识恨晚的朋友,只可惜,往事虽然历历在目,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苏醒的双眼不知不觉含满了泪珠,心里暗暗道:“不行,我不能这样就善罢甘休,至少,我也得为这位生平唯一的知己讨个说法。”
尽管他知道此事可能与皇上有关,但他首先得找一个人,是这个人判定岳元帅父子有罪,并处死了他们,因此无论真相如何,他都得会他一会,如果人还不错,只是受到上面压力不得已而为之,自己也就作罢,如果真如赵三愣等人所说,是个奸臣贼子,那就不必等到元宵,今夜便叫他身首异处。
主意打定,苏醒掀被而起,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
一座幽深大院内,菁儿的意识渐渐恢复过来。
她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的被子温暖而舒适,散发着好闻的淡淡的腊梅花香。
“这是哪里?”
菁儿想要睁眼看看,可这时的她疲惫不堪,眼皮动了动,居然没有睁开,就在这时,突听身边有人说话。
一个陌生中年男人的声音道:“菁儿她不要紧吧?”
另一人道:“恩公放心,贫道点的只是一个***,对身体并无影响,如今穴道已解,相信很快就能醒来。”
出言解释的自然是牟云山。
牟云山接着道:“不过,贫道听那偷镯儿的小偷说,小姐似乎在找一个人,可能因为一直找不到,心里焦急,以致累得有些虚脱,人在虚脱状态下,脉络恢复自然慢一些。”
“找人?”陌生男子有些惊讶,道:“那你知道她要找的人是谁吗?”
这时,一个好听的女人声音插话道:“对啊,那人叫什么名字?现在外面乱得很,找人宜快不宜迟,耽误不得的。”
却听牟云山苦笑了一下,道:“这个人的名字,小姐先前确实提到过,可贫道一时激动,居然没能记下来。”
那一男一女“啊”了一声,显然有些失望。
菁儿听得仔细,想起牟云山说过带她去见亲生父母,忖道:“难道这对男女就是自己的父母?听他们口气,似乎很想替自己去找醒哥哥,这可太好了。”
她心里想说:“女儿要找的人叫苏醒,你们快快帮我找到他……”
可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正在着急,却听陌生男人道:“真人不必自责,菁儿不是很快就能醒来么?寻人的事稍后不迟,何况,就算那人真的被官兵捉去,只要性命还在,秦某还是有办法将他完整找出来的。”
“对啊!”牟云山道,“贫道怎就忘了,恩公目前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陌生男子似乎对此有所忌惮,打断他道:“好了,此事暂且不提了,想来咱俩好久不见,不如到那边说话去。”
随即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两人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陌生男子道:“这些年真人去了哪里,怎就没有一丝消息?要不是你带着菁儿突然出现,我还以为真人出了啥事呢。”
牟云山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自那日接到恩公嘱托,贫道不敢怠慢,但也知道仅凭贫道一人,想要找到那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便悄悄跟在那伙大内侍卫后面,想从他们的说话和讨论中窥取一些信息,如此一直跟到峒柏山下一个叫洄龙镇的地方,终于让贫道如愿以偿,并抢先一步找到了苏厚青……”
听到这儿,菁儿心里一动,似觉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牟云山接着道:“不想这厮十分固执,死也不愿交出那东西,贫道只好开了杀戒……”
“杀戒?”陌生男子吃了一惊,“原来是你杀了他们。”
牟云山苦笑了一下,道:“虽说恩公一再告诫我不要正面与人冲突,只须弄清怎么回事就行,可当时眼见那些侍卫越来越近,贫道自觉机不可失,加上急于脱身去找小姐,才不得不下了狠手。”
陌生男子叹道:“你啊,还是改不了容易冲动的脾气,不过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毕竟,即使你不下手,那些侍卫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边两人还在说着,那边菁儿终于想起苏厚青是谁了。
天啦!牟伯伯竟然是杀害苏醒父母的凶手,而那个可能是自己父亲的陌生男子居然是幕后指使!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菁儿全身发冷,牙齿咯咯直抖。
就在这时,家人在外报道:“相爷,内侍府马大人求见。”
“马大人?”陌生男子道,“这个时候他来作甚?”
家人道:“他说有重要事情禀告相爷。”
“重要事情?”陌生男子想了想,道:“既然这样,那就叫他稍等一会,我马上过去。”
话刚落音,屋外院中一个爽朗声音笑着道:“相爷日理万机,辛苦得很,既然已经歇下,哪敢劳驾相爷起身?所以下官直接来了这里,不知方不方便进屋面述?”
这人话音末落,屋内的牟云山抖了一下,轻声道:“这人就是当初追杀贫道的侍卫之一,千万不能让他进来。”
“是吗?”陌生男子吓了一跳,慌忙道:“我与夫人都已歇下,有什么话,马大人在那知会一声就行。”
那人道:“这样也好。”
轻轻咳了一声,接着道:“是这样的,今天有一伙江湖人士在城南一幢小院密谋刺杀相爷,下官得知后,已经派人将他们一网打尽,因此,相爷凡事尽管放心,只要我等在此,就没人能威胁到相爷及其家人安全。”
“是么?那太好了!这事老夫明日定会上报朝廷,论功重重封赏。”
那人道:“保护相爷本来就是下官职责,封赏就不必了,现在已快三更,想必相爷也已累了,那就早些歇息罢,下官告辞了。”
说罢也不等人回答,脚步咚咚径自走了。
床上菁儿听得明白,只觉这个声音有些熟悉,想了半天,才想起居然是苏醒的结拜兄长马九。
正在疑惑,只听牟云山道:“这人不是皇宫里面的大内侍卫么,怎么会出现在恩公府上?听他话中之意,好象特意来保护恩公及家人的。”
这话其实也是菁儿想问的,当下听得更仔细。
只听陌生男子苦笑了一下,道:“保护,听他讲话的口气,像是来保护我的么?”
牟云山仔细回味了一下,喃喃道:“单从言语上讲,他一直自称下官,称恩公为相爷,好象并无不妥,可仔细想来,这人不经恩公允许擅闯内院,这是第一不该,第二,按他刚才所说,在得知有人密谋刺杀恩公时,他并没先让恩公知晓,而是派人将那伙人直接剿灭了,似乎有先斩后奏之嫌,另外,他走的时候,好象并没征求恩公同意,甚至没问恩公是否还有其他吩咐,想走便走了,综上三点,似乎……似乎并不是真的来保护恩公,而是假借保护之名行监视之实,对吗?”
陌生男子叹了口气,没有说对,但也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