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拿逆贼?”韩府家丁将信将疑。
那将官任务在身,哪有耐心多作解释?沉声道:“事情本将已经说明,拦路者,杀无赦。”
说罢将刀一指,身后的官兵一声呐喊,朝着门口蜂涌而来。
韩府家丁又不是活着不耐烦,既然人家作了说明,哪里还敢多事?也不要人指挥,呼啦一声,楼前的人已经四下散开。
韩昉趴在窗口看得分明,心里道:“原来来抓康姑娘情人的。”
回头一看,完颜宗达还在紧紧抱着康妮,一副痴傻了的模样。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朋友有难,岂能不帮?
正要出言提醒,突然想到屋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女真人,这一喊,自己还想要命么?何况依照目前架势,这厮能否活着还悬得很着呢。
韩昉眼珠一转,抄起旁边桌上一面铜镜朝着完颜宗达身上砸去,口中喝道:“这厮原来是朝廷要犯,大伙快快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他这一砸,完颜宗达顿时清醒过来,可他依然面无表情,在康妮额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对不起,这里太吵了,宗达哥哥带你找个清静的地方,好么?”
此时的康妮已经渐渐僵硬,当然无法回答。
完颜宗达道:“你不出声,达哥哥便当你已经同意了。”
说话间空出一手向后一挥,数点寒芒激射而出,已经冲进门口的那些官兵身形一顿,捂着喉咙齐刷刷地往后倒去,背一沾地,双手自然撒开,露出一个鲜血狂喷的窟窿。
“暗器!”一人惊呼道,随即,那些紧跟后面的官兵一下子四下跳开。
完颜宗达看也没看后面一眼,操起床单不慌不忙将康妮仔细裹好,又从旁边扯下一件布帘将她捆在自己背上,身形一晃,从窗口跃了出去。
若依完颜宗达的武功,这些只知骑射的金兵原本奈何他不得,只是这一天来,始初忙于赶路,接下来便是杀出王府,硬闯皇宫,吃的东西却仅限那壶下了蒙汗药的茶,如今背上又背着一人,怎么还有力气杀出重重围困的韩府大院?
就在他全身多处受伤,左冲右突无法脱身时,围阻他的官兵突然一阵骚乱,不知不觉让出一条路来。
完颜宗达注目一看,只见一人如同苍穹雄鹰从天而降,长剑一扫,官兵便倒下一大片,一时间,但听惨嚎声声,血雨漫天。
“苏醒!怎么是他?”
完颜宗达吃了一惊,接着摸了摸怀中那道密旨,顿时释然,赶紧抓住机会一路砍杀,很快让他冲上墙头,回头一看,苏醒仍在那儿激战。
完颜宗达冷冷一笑,心里道:“你们慢慢玩罢,我可要走了。”
刚一回头,迎面突然飞来一箭,“噗”的一声,正中他的左肩。
完颜宗达身子一晃,差点跌下墙头,站稳一看,却见对面街角转弯处,兀术端坐马上,手执弯弓,正在戏谑地看着他冷笑。
“这老匹夫。”
完颜宗达狠狠骂了一声,沿着墙头一阵猛跑,借着惯性脚下一蹬,竟然让他跃过小巷,直接窜上对面屋顶。
“不好,完颜宗达跑了,快,快追。”
官兵们又是一阵骚乱,放开苏醒,转而去追完颜宗达。
那边兀术也是懊恼异常。
刚才那一箭,他完全可以射毙完颜宗达的,只是见他背上背着一人,料想无论如何,他也逃不过官兵们的围堵,便想少造杀孽。哪知这厮如此强悍,竟然让他越过众人头顶,直接窜到对面屋顶去了。
屋的那边虽然也有官兵,但相比这里,却是少了许多。
“快,赶紧发信号全城搜捕。”
兀术眼冒红光,气急败坏地下着命令。
大金上下几乎无人不知,兀术虽然只是一个王爷,却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子,他的一声令下,谁敢一丝马虎?
一时间,整个京城全是奔跑着的官兵。
只是尽管如此,直到天快黑了,仍然没能抓住完颜宗达。
这倒不是官兵们没用,而是这些人中,有许多曾是他父亲挞懒的部下,别看他们明里吆喝得紧,暗中却帮了不少的忙,譬如追的过程中,故意大喊大叫暴露目标,有些干脆成了睁眼瞎,甚至有人明明看见他就在前面,却带人拐进旁边小巷……如此这般,想要抓他谈何容易?
可是即使这样,完颜宗达依然十分狼狈。
肩上的箭早已被他拔下,却没来得及上药,更要命的是体力,现在每走一步,几乎都在拼尽全身力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黑夜是个好东西,它可以掩盖很多事情,包括人的踪迹,但是,他能熬到天黑么?
完颜宗达终于在一间废弃的破屋中停下来。
他解下康妮轻轻抱在怀中,道:“对不起,宗达哥哥只能把你放在这儿了,因为这样下去,除了死,已经别无出路,不过,宗达哥哥不能这样就死,父母的仇,你的仇,我都还没报,所以宗达哥哥必须杀回去,亲手取了那畜生的命,否则,我们都会死不瞑目。”
说罢,在康妮冰冷的额上吻了一下,霍然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雪叔叔!”完颜宗达吃了一惊。
雪副教主道:“没想到真是你小子,越国王传令过来时,我还以为他们弄错了。”
“这么说,你也是来抓我的了。”完颜宗达一下抓紧了手中的刀。
雪副教主淡淡道:“我如想要抓你,你早成了阶下之囚,说说吧,你是怎么回来的,你与完颜亶的赌约完成了?”
“赌约?赌约当然已经完成,只是不曾想到,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
雪副教主苦笑了一下,道:“皇上为了得到康妮一心想要杀你,我不那么做,你以为你能活得到今天?我只是不懂,明明是个无解的赌约,你是怎么办到的,而且还完成得如此迅速?”
完颜宗达道:“这就是运气问题了,不过,我情愿不要这种运气,如果不是心中有数,我就不会答应那个赌约,以我这身武功,想要带走一个人,谁又阻挡得了?”
雪副教主知道他说的人是谁,叹道:“中原人常说红颜祸水,这事应验在你们身上,的确有些道理。”
“红颜祸水……”完颜宗达回头痴痴看了康妮一眼,道,“不错,她的确很美,世上没人比她更美了。”
说着,缓缓蹲下身子,再次将康妮拥在怀里。
雪副教主疑惑地凑了上去,待他看清怎么一回事,不由“啊”一声:“康妮姑娘,她……她怎么了?”
“你不是说完颜亶一心想要得到她么?你去问他呀。”完颜宗达温柔地吻着康妮,额头、鼻尖、脸颊、嘴唇……一处也不愿放过。
但雪副教主却已看出,那不过是一具冰冷而僵硬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