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和貂蝉站在城门外,看着渐行渐远的张枫不断回身向他们挥手告别。
“他到底还是不能容你。”貂蝉失落地说。
“你也看出他是在说谎么?”吕布看着城外的大道,幽幽地问。
“若真是如他所言一般,只是希望我能幸福,他又何必再生是非。如今你我能安居于此,总好过整日厮杀,他这么做,无非是想你再受磨难吧。”貂蝉用手捂着胸口,强忍住心中的悲伤。
经历了许多事,无论是吕布还是貂蝉都不再轻信任何人了,张枫这次“醒悟”,太过做作了。他们表面上原谅了张枫,可心里,却深深地明白——张枫会一直如阴魂般纠缠着二人,至死方休。
吕布怕貂蝉难过,便硬挤出笑容说道:“无妨,我本也欲找段轩报仇,正好将计就计,倒省去了我不少麻烦。”
貂蝉心中明白,吕布不过是安慰自己。
不止一次,貂蝉偷看到吕布在独自一人之时,脸上露出的孤独与悲凉。他并非嗜血之人,四方杀伐本是迫不得已,貂蝉更知道,如果可能,吕布宁愿做个寻常百姓。
可是,这对于他们来说,似乎也只是个遥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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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昌邑。
最近几日,曹操下了命令,在兖州全境招募兵勇、筹措粮饷。
而原因,自然是因为段轩,当然,现在应该称呼他为曹操的智囊“戏志才”。
收服了聂洪等人率领的青州黄巾军,解除了袁术对兖州的威胁,对于曹军的将士或许是极大的鼓舞,可在段轩的全局计划中,这只不过是个前奏。
经过了短暂的休整,段轩为曹操分析了当前的形势:此时曹操虽然实力大增,但兖州地理位置欠佳,即使现在能稳住比邻,却难保发生变故,成为四面受敌之所。当务之急,就是要扩大领地,西面的李傕挟持着皇帝,这是断断不能征伐的,一旦弄巧成拙,被他反咬一口,便成了天下共讨的“反贼”;南面的刘表和袁术实力都很雄厚,即使能拿下,也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北面的袁绍目前还是盟友,自然更不能去惹。
因此,没有任何悬念,段轩将目标定在了东面——陶谦。
徐州所处的地理位置,对于争霸天下来说,有着不可替代的战略意义。做为一个与兖、豫、青、扬四周接壤的地方,徐州可以说是兵家必争之地。
徐州牧陶谦在击破当地黄巾军后,推行屯田,恢复生产,使得徐州如今也相对富足。
而陶谦手下并无能征善战的猛将,也没有经天纬地的谋士,他之所以能守住一州之地这么久而令诸侯不敢妄动,不过是因为他手下的一支特殊部队——丹阳兵。
陶谦自己就是丹阳人,因此这支部队对他十分忠心。
丹阳兵的可怕之处,在于其民风尚武,而对力量有着绝对的崇拜。这支部队作战无所畏惧,勇往直前,可以说在天下步兵中都鲜有对手。
但是一味地勇猛和鲁莽无异,没有优秀的统帅,就只是一群莽夫。
曹操也清楚,这确是最好的选择。凭自己现在的实力,对付一方诸侯是不难,但万一有人联合起来的话,以兖州现在的兵力很难坚持太久。
接纳青州百万人口,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如今粮草一直是每次作战困扰曹操的问题。而有着富足的粮食储备和众多生产力的徐州,简直是一块肥肉。无论是在乱世中自保还是重振大汉雄风,徐州都是必得的。
当然,打仗拼的东西还有一样,就是经济。在这一点上,倒不用段轩多说,曹操也知道该去找谁。
……
“孟卓,此番用兵,还望你能鼎力相助啊。”曹操笑着说道。
他所找之人,便是陈留太守张邈。
此人也是当年讨董诸侯之一,因其为人侠义,时常接济贫困之人,被世人称为“八厨”之一。
张邈与曹操关系很密切,所以,每当曹操需要用钱之时,都会“很不见外”地向他伸手。
“孟德啊,陶恭祖为人刚直而仁厚,此次出兵,是否……是否有些不妥?”张邈有些犹豫。
“我知孟卓仁义,但若想完成你我匡扶汉室的大业,这徐州便不能再留于他手了。试问,陶谦居徐州多年而不思报国,天下大乱却不知匡正,他有何德何能可以占据如此大州。欲成大事者,切不可拘泥小节,待你我为陛下平定天下之日,孟卓定会知我今日决定之真义。”
“唉!我自然说不过你。也罢,自今日起,我便全力资助于你。”张邈无奈地笑笑。
“哈哈哈哈!还是孟卓爽快,那曹某还有一事,便也一道言明。”
张邈保持着无奈的样子,伸手示意曹操继续。
“我已告知妻子属下,如若此次出兵我遭遇不测,便皆来投孟卓你,万望到时替我好生照顾家人。”曹操说着,拱手对张邈致谢。
“此等儿女之态,与你曹孟德并不适合。丹阳兵虽猛,只可惜陶谦手下无人,便如同虽有神兵利器,却无武艺与之相配。那陶谦又岂是你的对手,你只须……”
“大哥,”一个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原来是张邈的弟弟张超,刚一进正堂,便看见曹操也在,赶忙打招呼道:“见过曹将军。”
“孟高,何事如此慌张。”张邈询问道。
“大哥,那人他……他又将送饭之人杀了,长此以往,我怕难免引起军中不满。不如……”
“唉……他终是苦命之人,何况他对我忠心,我不忍杀他。”张邈神情悲哀地说。
“孟卓,有何为难之事,方便告知曹某否?”曹操好奇地问道。
“咳,告知与你也无妨,是我手下一将,此人为人豪爽,且武艺精湛。不想其妹一日外出,被黄巾残党虏去,百般凌辱之后惨遭杀害。这人便得了失心疯,谁也不认识,见人就杀。我怜悯其重义,便将他关在地牢中,用铁链将他锁住了。之后每日派人给他送饭,但偶尔有士卒不小心,被他抓住,便生生掐死。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众将也是不服,孟高劝我杀之,我终是下不了手。”
“哦?可否带我一见。”曹操十分爱惜人才,听说这人武艺精湛又重情义,自然十分感兴趣。
“见是可以,但孟德千万多加小心。”
……
地牢中,借着摇曳的火把,曹操跟随张邈来到了地牢的最深处。
这里是火把照不到的角落,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但是这间牢房中,确实偶尔穿出铁链的响声。
曹操走近栏杆,想仔细看看。忽然,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他,曹操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便又止住了。
里面的人虽然带着很重的铁链,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速度。当他的脸暴露在光线下时,曹操不禁吃了一惊——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了,他眼中布满血丝,如恶虎豺狼一般。
那人不断地挣扎着,牵动铁链哗哗作响,眼睛恶狠狠地看向前方,虽然前面是墙,但他仍然恶狠狠地盯着那个方向。
曹操忽然走到那人面前,隔着栏杆说道:“懦夫!”
张邈吓了一跳,说道:“孟德,别靠太近,多加小心。”
曹操似乎根本没听见,仍旧站得很近。那人似乎听懂了,目光转向曹操,接着,他愤怒地吼叫起来,双手用力想往前伸,尽管手腕已经被勒得出了血,却仍然不放弃。
“愚蠢!懦弱!无能!”曹操无视着眼前的威胁,大声说道,“失去亲人固然痛苦,但堂堂七尺男儿,竟这般便疯了!有这等蛮力,却不想为亲人报仇!无能!”
与张邈所想不同的是,那人忽然安静了。他不再胡乱挣扎,脸上的愤怒的表情渐渐被悲伤所取代。
在张邈惊讶的目光注视下,那人竟第一次开口了:“我……不是……懦夫!”
“打开牢门!”曹操吼道。
“不可!此人已疯,孟德你……”张邈说道一半的话被曹操同样愤怒的眼神硬生生止住了。
牢门被打开,曹操竟慢步走了进去。
张邈吓得想上前拉住,曹操却将牢门又带上了。
“你若不是懦夫,便证明我看,方才我百般羞辱你,为何还不动手!”
“呼!”那人突然发力,一把抓住曹操的衣领,将他按到墙上。接着,那人的手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眼中渐渐有了泪光。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三人都不再动。
许久,那人的手慢慢放开了,“你……不是坏人,我不杀你。”
“那你准备如何?就这么被关一辈子么?”
“我又能如何。”那人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说话断断续续了。
“凭自己的本事,报仇雪恨。”
“呵,之后呢?再被关起来么?”
“你若有心,便跟着我,建不世之功,名留青史。”曹操目光坚毅,让人不自主地信服。
“你是何人?”那人问道。
“在下曹孟德。”
“你不怕我再疯?”
“哈哈哈哈,若是惧怕,曹某便不会说这些了。更何况,你是血性汉子,曹某信得过。”
那人低下头,陷入思索之中。
忽然,那人在锁链允许的范围内单膝跪地,冲曹操说道:“见过主公。”
曹操一笑,冲外面的侍卫说:“把铁链给他解了。”
侍卫们将铁链去除,那人慢慢活动了各处筋骨,便准备跟随曹操走出大牢。
曹操忽然饶有兴致地问道:“对了,还没请教你的大名。”
那人活动了一下肩膀,很随意地回答:“我叫典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