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却不喜欢她,冷冷地盯着她,连一声谢谢也没有说,东西倒是收下了。后来,她又去,同样是大包小包的两手不空。后来,那男孩叫了她一声阿姨,说:“你别来了,我们又无亲无故的。”她就说:“我也有一个你这么大的孩子,他像极了你,几年前失踪了。”男孩就开始背过身去啜泣,然后突然回过身来,喊了她一声:“妈妈!”
于是,除了工作,她就眼巴巴地盼望着那个探监的日子。每到那个日子,她就买些东西去监狱探望,她觉得自己就像找到了亲生的儿子。其他的犯人也都认识她了,都得到了她分发给他们的礼物,慢慢地,他们都亲切地喊她阿姨。后来。监狱颁给了她一张特别的奖状——优秀狱外辅导员。因为,她“辅导”过的孩子,都纷纷减了刑,一个个离开了监狱,开始走向了新的生活,他们也都改口叫她“妈妈”,说她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灵魂的妈妈。
冬去春来,一晃,她坚持了5年。这年的春天,她病倒了,病得很重,不久就进入昏迷状态。其实,她早就病了,只是硬撑着。许多经她辅导走向新生的孩子来看望她了,他们都围在她的身边,一声声喊:“妈妈!妈妈!”她看着这些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一张张重新鲜活过来,重新感受着温暖和幸福的面孔,她笑了,笑得满脸是泪。
男孩也被监狱特批出来,看望这位妈妈。他走到病房门口,推开门,就“扑通”一声跪下了。他喊了一声:
“妈妈!”
听见这个声音,昏迷的她猛地打个激灵,眼睛循着声音望去,手也颤巍巍地向前伸出。他们的手拉在一起了,她嘴唇颤抖着,费力地咕哝出两个字:“儿……子……”之后就突然身子一软,仆卧在病床上不动了——她的灵魂飞向天国了。
他扑跪在床前号啕大哭,一声声唤着:“妈妈!妈妈!”
众人拉开他时他才觉得自己的手中有一个硬硬的东西:一枚黄铜钥匙。
这是她家门的钥匙。他还没来得及对她说,他已被减了刑,再过几个月就可走出监狱的大门了,可这钥匙让他明白,妈妈已在等着他回家了。
妈妈早已知道了自己不是她走失的亲生儿子,但仍把家门的钥匙留给了自己——一个走出监狱就无家可归的浪子。在妈妈的身上,他懂得了一个母亲最博大的最深邃的爱。
狱中的少年之所以犯罪,大多是因为他们的生活中缺少爱。尤其是母爱,那种处处为你着想却不需回报的母爱。当他们苦苦挣扎在人生的边缘的时候,一位素不相识的母亲走进了他们的生活,对他们呵护备至。母爱是种神奇的力量,它拯救了那些孩子,让他们的心灵没有了忧伤。
有爹疼多好
每次回家,看到继父头上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我的心里就涌起无尽的感激,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流。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得了绝症,撒手西去,撇下了悲痛欲绝的母亲和仅有7岁的我以及5岁的弟弟。后来,母亲带着我们姐弟俩搬出了就要倒塌的旧房,住进了继父家。
继父是我们同村的,长得黑黑瘦瘦的,比母亲大一些。因为不是很陌生,所以我们姐弟俩并没有太多的不适应,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父亲。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幸福,生活虽不算富裕,可一家四口和和睦睦的,日子过得很舒坦。
但好景不长,过了几年,一个特别沉重的打击又落在了我们姐弟头上,母亲突患急症,还没等送到医院就去世了。一种天塌地陷的绝望抓住了我的心,我不知道我和年幼的弟弟该如何去面对以后的生活。继父虽然和善,可我们毕竟不是他亲生的孩子呀!他还会要我们吗?
我和弟弟每天小心翼翼地看着继父的脸色,生怕有一点点过失就会被继父丢弃。时间一长,继父发觉了我们的胆怯,也看出了我们心中的顾虑。一天晚上,他把我和弟弟叫到身边,对我们说:“孩子,你们不要怕,你爸妈走了,我就是你们的爸爸,我们一直是一家人,我不会不管你们的。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别的,什么也不用想。”我拉着弟弟,泪流满面地跪在了继父的面前。
从那之后,继父这个从来没有拉扯过孩子的大男人,就开始一个人带着我们姐弟俩生活,这其中的艰难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每天早晨,继父总是早早地起床,为我和弟弟做好早饭,然后叫醒我们。他只是随便地吃几口,就赶紧为我们准备午饭,放在锅里,等中午放学,我和弟弟热一热就可以吃了。继父在我们去学校之前就出门了,他忙完地里的农活后,还要去附近的集市上卖菜挣钱。中午饭继父不在家里吃,为了省钱,他也舍不得在集市上买吃的,只吃早晨从家里带去的馒头和老咸菜,再向人家讨些水喝。下午收摊回来,继父像一个女人一样收拾屋子和院里,给我和弟弟洗衣服,甚至用他那一双笨拙的大手为我们缝扣子、补袜子。晚上放学回家,继父已经做好了晚饭,早早地吃完饭,我和弟弟就写作业,继父还要去邻村的铁器加工厂打晚班,要十点多才能回来。
看着继父日渐憔悴的脸,我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该帮继父分担一些,为这个家做些贡献。
很快我就要初中毕业了,我打算放弃中考。我把这个想法告诉继父,并没有看见他有丝毫轻松的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闷气地说:“不行!我不同意!”“爸爸,我不上学就可以去卖菜,去打工,挣钱供弟弟上学,也让你轻闲轻闲。你太累了,我不想……”“不想拖累我?”继父打断了我的话,“我要是嫌你们拖累,早就嫌了。我也是孤儿,我知道没爹没妈的苦啊!你们好好上学,将来有了出息,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以后谁也不许说这样的话!”继父看着我和弟弟,一脸的严肃。
我只好放弃了辍学的念头,更加努力地学习,用好成绩回报继父的厚爱。
那一年的中考,我考上了市里的一所中专,弟弟也升入了初中。继父憨厚地笑着,就像遇到了天大的喜事,逢人就夸自己的孩子聪明、有出息。
随着我和弟弟慢慢长大,我觉得继父应该再找个伴。寒假回家,我就对继父说了我的想法,并一再强调我和弟弟一定会很欢迎新妈进门的。继父不好意思地说:“这几年,也有媒人前前后后介绍过几个,都没成。”“为什么?”“女方一见咱家里的情况,再加上你们俩都上学花钱,她们都二话没说扭头就走了。这样也好,省得新妈进了门,委屈了你们让我心疼。”他还说:“上天把你们俩送给我,我就很知足了,咱们一家人不是挺好的吗?”然后,继父摸着弟弟的头,憨憨地笑。我却早已泪流满面。
继父一直没有再结婚。时光在继父呕心沥血的操劳中慢慢过去。我中专毕业后在县城找到了一份工作,弟弟也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外地的一所大学。继父却过早地衰老了,他还在日夜操劳,因为他还要去为弟弟攒足上大学的费用。
没有妈妈的孩子是可怜的,但是不必绝望,因为还有爹疼。虽然这个爹不是亲爹,但他却是一位伟大的父亲。
世界上唯有亲情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它可以超越一切世俗的偏见。
写给爸爸一封信
亲爱的爸爸,好多次了,女儿都想给您写一封信,但我怕文字的分氟之轻,无法承载您爱的厚重,怕絮叨的诉说会打破长久以来父女之间的默契:爱是语言无法表达的。可女儿还是想在您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诉说,哪怕听众唯有自己。
在妈妈肚子里只呆了7个月的我迫不及待来到这个世上。妈妈说我幸运,早几年哥哥出生时,您的父亲形象极不到位,听到孩子的哭声就往外跑。待我来时,您晚熟的父爱种子已蓬勃生长,万分小心地守护着这个被上天提前抛在您怀里的小苗苗。我小时候,常不厌其烦地听妈妈讲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如何手忙脚乱地为他瘦弱的女儿熬汤,如何整夜抱着爱哭的女儿不知所措。
女儿在您的呵护、娇纵下长大上学了,小小的个儿背着重重的书包。您看了心疼,得空儿就背我回家。骑在您脖子上,看着周围同学欣羡的目光,我心里是鼓胀胀的自豪。您的小苗苗还算争气,小学考了六年第一,做了6年班长,女儿成了您的自豪。记得您常在我的作业本上写“清华”,写“博士”,我不懂,您也讲不太明白,只说清华是最好的学校,博士是最有学问的人。您一定是希望女儿成为这样的人,不说我也知道。
初中离家太远,我不得不住校。真不习惯没有您呵护的日子,才住了几天,就骑车疯一样往家跑。崎岖的山路,我一人推着车在旷野里走,心里慌极了,您却奇迹般地出现了——“今儿下午,我心里老是慌慌的,琢磨着你会回来,还真准。”我再也忍不住了,“哇”地放声痛哭。
中考时女儿以最高分考入了县一中,您骄傲得跟什么似的。离家更远了,这一次,还是您送我,家和县城没有通班车,您就骑车带着我,几十公里的山路啊,就那么费力地蹬啊蹬。坐在后座上,看着您因费力而佝偻的腰,两鬓汗水打湿的白发,我心疼极了。您一定很累了,脸上有很多的汗,可是女儿没有勇气给您擦,怕一触到您写满慈爱与希冀的目光,女儿会哭。高中的课程真紧张,我全力以赴,可还是手忙脚乱,艰涩的数理化打倒了我保持了九年第一的骄傲。高考那三天您顶着烈日,赶了几十公里来到我跟前——您以为女儿只有您在的时候才不会心慌。可小苗苗也有乖张的时候,抑或,她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来掩饰对自己无法完成您的希冀的失望。考完试我无缘无故冲您发火,一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炎热的夏季,您转过脸的眼中也有了莹莹的光。
我没有走进清华,只进了一个很普通的院校。依旧是您,陪着我报到,走遍学校的角角落落。我掩饰不住失望,“真是一个烂学校。”您严肃了:“没有烂学校,只有烂的人。”我不敢吭一声。您说得对,没有烂的学校,只有烂的人。在这座三流的学校里,我依然愿做让您引以为豪的女儿。第一个假期回家,我就信誓旦旦地向您宣布:我要考研。您笑了。我知道您肩上家庭的重担。于是努力学习,拿奖学金,悄悄做家教,怕您知道了心疼。您伟岸的身躯因为常年劳作变得日渐佝偻,脸上也布满了皱纹。小苗苗长大了,您却老了。
我听您的话,没有做一个烂的人,毕业时拿着优异的成绩单,揣着各种荣誉证,考上了重点大学的研究生。这一次面试女儿执意不要您陪。我从遥远的西安回来,您早就站在村子的路口等了。听妈讲,我走的这段时间,您一直都在念叨,念叨从没有离开过你庇护的小苗苗,坐在火车上安全吗?见了老师紧张吗?吃得惯外面的饭吗?
那天傍晚,您安详地坐在外面,听我讲面试,讲西安。我兴高采烈地讲着,忽然看到您裤脚上沾的泥:“爸爸,杷衣服脱下来我给您洗洗。”您笑了:“这么多年了都是你妈洗,习惯了,你还是好好做学问吧。”我扭过头,哽咽了。您为女儿付出这么多,女儿却连一件简单的事都没有给您做过。
此时,我正在窗明几净的学校读书,抬头已是繁星满天。爸爸,劳累了一天,您现在也该休息了。女儿现在已经知道博士的意思了,她会努力的。您的小苗苗会经常回家看您的,她会记得在回家的时候陪您聊天,给您洗衣服。女儿长得再大,走得再远,都走不出您关爱的眼睛。
总以为父爱如山,没有涓涓细流的细腻,总以为只有母亲才能做到对子女无微不至的呵护。
在女儿的心里,父亲有如蓝天白云那般纯洁、温柔。沐浴在父爱里,永远有一番暖风拂面、鸟语花香、青山绿水的澄静。
108封家书
继母进我家是在二姐出嫁的那年腊月。印象中,再有三天,我就满17岁。继母来时带了一个小我两岁的弟弟。弟弟话不多,却常常爱用眼睛看看爹,又看看我。每天,继母手中似乎总有干不完的活儿。她话少,温存的话更少,脸上常凝聚着一种表情,就像腊月天没有太阳的午后。
家里的日子水一样平淡。白天,爹带着我在空荡荡的四合院墒里,和泥,做泥坯。细心修补破旧的几间瓦房;夜晚,没有了我和姐姐的打闹嬉笑,没了爹嗔爱的斥责,炕头昏黄的灯光下,全家人默默相视丽坐。没有欢乐的日子就这样过着。
终于有一天,村子里的闲话传到了我家:卢家后老子后娘,异姓兄弟,三间土瓦房凑合起来的日子可有好戏看了。我稚嫩的心灵再也无法承受寂寞和流言的重负,我想到了离开家,到很远的地方去。
次年3月,征兵的消息传到我们村,我背着爹偷偷报了名。离家的那天早晨,爹和继母送我到村口。风正刮着,塞北坝上的3月,风一阵紧似一阵。该走了,我抬起头,风中的继母显得更加苍老了。鬓角的白发随风舞动,半遮着她那饱经沧桑、布满皱纹的脸,平日里黯淡的目光似乎也不见了,眼神里流露出慈爱。她望着我,颤颤地说“平娃,你当兵了。去队伍上,别忘给家写信。”声音饱含着无限的爱意。我鼻子一酸,却故作坚强地狠狠哼了一声。爹佝偻着身子,从棉袄袖子里抽出手,拉拉我的衣角:“平娃,你娘来这么久了,你要走了,认个口吧。”望着父亲那充满祈求的目光,我的嘴动了动,但始终没能叫出继母所期待的那一声,头也不回地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