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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万名天使(3)

麦克阿瑟受到《财富》杂志和《新闻周刊》的强烈指责,认为他没能让日本经济复苏。这些言语攻击让他十分生气,他进行了有力的回击,但他和其他人一样知道,经济状况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1947年10月,麦克阿瑟对赫伯特·胡佛说道,“日本经济的复苏仍然有问题,”1948年元旦,麦克阿瑟诚恳地告诉日本人民,“生活的艰辛是不可避免的。你们的经济……现在已经枯竭,”并说在不久的将来也没有任何明显复苏的希望。45

麦克阿瑟认为,日本经济两难困境的解决办法是签署和平条约。只要日本还在支付战争赔款的巨大压力下,还未解除战争状态,就不会吸引任何投资。一方面,日本还将继续交纳占领费,而赔偿也有很大压力。另一方面,日本只有重新加入国际社会,自身的经济前景才会改变。没有和平条约,日本任何复苏都会都会很缓慢,断断续续的,也不可能有一个针对给日本的马歇尔计划。

1947年3月,麦克阿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访问东京新闻俱乐部。那里的记者看到他来到这里都吃了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们拿出纸和笔,飞快地记录。看到麦克阿瑟如此轻松的样子,好得令人难以置信。这次会面是否要录音呢?他们警惕地问道。可以录音,他回答道,他们可以引用他的话?当然可以。有没有什么是能讨论的?没有。他们都感到很吃惊。麦克阿瑟不仅是来看他们,而是事实上要召开一次要记录在案的记者招待会,这是记者们从来没有想过的。令他们吃惊的是,这类事情以后再也没有发生过第二次。很显然,他是有目的而来,那是什么呢?

核心问题在于确定基调。几天前,他就埋下了伏笔,告诉几个记者,联合国可能接管日本。这是真的吗?一个记者问道,日本是不是会由联合国控制呢?“现在这个时刻,是我们与日本进行和平谈话的时刻,”麦克阿瑟说道。“我认为,占领的军事目的已经完成了。在占领期间,政治问题已经完满地解决了……第三个问题就是经济……但这不是占领可以完成的。我们只能缓解经济停滞。”现在最需要的是和平条款,这是当务之急。

国务院政策规划办公室主任乔治·凯南在华盛顿表示不同意见。早在1945年,国务院和陆军部争论对日本的控制问题上输给了战争部。华盛顿主要考虑的是权力、金钱和威望,至于理想,不是他们考虑的重点。由于部里和和麦克阿瑟如出一辙的理想主义者比比皆市,而他们很少汇报占领工作的进行情况,因此,国务院的高级官员就只能认为,麦克阿瑟是我行我素的人,想要在任何方面与他对抗。他们抓住他要和平条约的机会,证实他们的看法。

凯南提出旨在对付苏联政权扩张的遏制论学说的鼻祖,同时是华盛顿中思维最为敏锐的。从很大程度上,他还是杜鲁门政策的策划人,这个政策是抵抗苏联政权的威胁和侵略,直到共产主义自我崩溃为止,这两种前景无论哪一种出现都行。凯南担心共产主义借日本衰弱时期侵入,他通知了新国防部部长詹姆斯·福里斯特尔说,如果现在签定和平条约,就意味着麦克阿瑟对社会主义的放纵已经到了无政府程度。这样一来,政府就有名无实,而经济会随之瓦解——“这正是共产主义者想看到的”。

凯南亲自来到日本考察。他曾和威洛比共进晚餐,威洛比对到盟军司令部受到越来越多的共产党的影响,深感忧虑。凯南总结道,麦克阿瑟已经“把日本人的生活带来了混乱,很大程度上是不稳定的”。他认为,那些清除活动不仅让日本的政治和商业民主化的概念相去甚远,而且看起来更像是“让日本社会很容易受到共产主义压力的影响,给共产党夺权铺平道路”。凯南和麦克阿瑟详谈了很长时间,但并没有说出他的真实想法。因此,他们会见进展地很和谐,却毫无意义。

凯南和麦克阿瑟的会晤远不是互相交心的,他们在和平条约的问题上更不是各执一端。麦克阿瑟认为,如果没有和平条约,经济不可能复苏。凯南则认为经济不复苏,就不能签署和平条约。他们两个都是正确的,但自相矛盾。解决办法和就一美元纸币上华盛顿的表情一样。日本需要资金刺激,来建立新的厂房,购买新的设备,建造基础设施,并对劳动力进行训练。欧洲正在这样做。1949年,美国通过马歇尔计划给将近12个欧洲国家提供10亿美元。这些资金还提供给像捷克斯洛伐克那样的国家,帮助他们摆脱苏联的控制。

马歇尔计划是增进自我利益的很好的例子,但杜鲁门政权拒绝在日本实施相似的计划。因为美国公众舆论对日本还是存在强烈的敌意。珍珠港事件让他们刻骨铭心,永世难忘,此外还掺杂了种族敌对情绪。如果日本要强大起来,他们必须自己想办法。目前,日本经济持续只能继续滑坡,不会有资金的注入,生产工具也被掠走,无法实现现代化。

凯南的拜访标志着一个转折点。麦克阿瑟作为总司令员的鼎盛时代已经过去了。自1948年中,他的权力不断受到限制,他的行动受到更为严密的监视。国防部和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成立改变了国际安全政策机构。在这个活动中,有了更多的参与者,他们又遵循不同的规则进行。

凯南的来访使占领政策的产生了诸多改变。比如,他劝说麦克阿瑟缓和司令部成员严厉的约束黑市的方法,这类事情很小,但却早就该做的。凯南为密切美军和日本人的关系,建议采用更为宽松的做法。然而,最重要的改变,也是获得了华盛顿方面的认可,就是让日本成为美国在远东地区的堡垒,以对抗苏联扩张的保障。刁滑而无能的蒋介石没能阻止毛泽东领导下中国共产党前进的步伐。中国共产党统治已成为大势所趋了。

1948年10月,在凯南的建议下,政府起草了NSC13/2号国家安全委员会新指令。麦克阿瑟对此反应强烈:“NSC13/2并不能以命令的方式下达给盟军司令部。因此,盟军司令部对根本没有任何责任执行。”麦克阿瑟的反对派利用他的这写话,认为这是他不服从命令的证据。然而,麦克阿瑟的话是有根据的。因为只有当国家安全委员会将这样的文件递交给参谋长联席会议,并又参联会把它变成军事命令时,麦克阿瑟才必须执行。这个下达命令的程序是很明显的,但却被忽视了。

事实证明,麦克阿瑟抵制国家安全委员会的NSC13/2的指示进一步刺激了国家安全委员会飞扬跋扈的作风。他表明了自己的看法之后,便逐步开始把NSC13/2号指令当作命令来执行。最终盟军最高司令部几乎贯彻了这一指令的所有条款。麦克阿瑟精简了盟军最高司令的组织机构,把更多的权力交给日本人,并对共产党采取镇压政策。1949年,占领时期民主化和改革阶段逐渐步入尾声。从此,日本渐渐地被当做友国,越来越不像战败国和被占领国了。

1946年5月,麦克阿瑟很高兴能迎来赫伯特·胡佛来到日本。这位前任总统曾任命他担任参谋长,他这次来日本是为了考察粮食情况。当然这两人还谈论了包括政策在内的很多事情。胡佛告诉麦克阿瑟他,广大公众仍然十分拥护他,并敦促他在1948年竞选总统。如果美国有一位像麦克阿瑟这样的候选人,至少可以唤醒美国,让国民意识带自己正在面临的危险,并提高政治辩论的水平。胡佛表示,他很肯定麦克阿瑟能当选。麦克阿瑟的回答是“我什么也不想要”。胡佛感到有些失望,末了,胡佛说,他的话都是认真的。

即使这样,在等待了半年之后,胡佛又做了一次努力。“整个国家只会听从你的命令,而不是别人,”他告知麦克阿瑟。如果胡佛的努力取得什么效果的话,那就是他得到的是更为强硬的拒绝。麦克阿瑟表示,首先,他要当候选人就不得不从陆军退休。其次,他不想在和平条约还没签署前离开。“第三,我很清楚,没有人会认真听我说的话……在军事或占领的事务上,或许是这么回事,但在其他问题上,我不敢肯定。”

尽管胡佛和其他人都想说服他,他仍然很受欢迎,但他的威望加深并没有任何迹象,他可能也很怀疑这一点。麦克阿瑟亲自打开每一封写给他的信,而且乐衷于这样做。这些信都是这样空洞的赞美或是希望得到他的照片,但有一些是则是真正的感人或见闻广博的。信封由他的副官撕开一半,这样来加快速度,然后放在他桌上,来等待他的亲自开启。“我的崇拜者的来信,”他这样说那些信的,但每天大概只有五六封这样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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