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叮铃铃”的闹铃声刚刚响起,玉冻春如同条件反射一般把它关上。翻身,起床,穿衣,洗漱,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完成,里间的白莉丝依旧在熟睡,玉冻春却已经离开了寝室,望着还有些晦暗的天光,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晨间的训练。此时闹钟上的指针才刚刚指向五点。
“呼哧……呼哧……”
“六圈……七圈……十圈……”
一个瘦小的身影在训练场上奔跑着,一圈一圈,十圈下来,速度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快,白净的小脸也变得通红,薄薄的运动服早已被汗湿,还有一颗颗汗珠顺着银白色的发梢滴落在干燥的地面上。
十公里对于一个经常运动的成年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来说却十分困难。这是他第一次跑,腿像是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像有一把火刀在他的肺里来回的抽插,心中有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停下吧,停下吧!”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玉冻春的脚步越来越慢,眼光也变得散乱,“吱呀,吱呀”,那个逼仄的房间,那个永远只能缓慢旋转的吊扇,在脑海里浮现,猛地一咬牙,玉冻春的小脸上布满了坚毅的神情,酒红色的瞳孔闪过了一道令人惊悸的光,更快地踏出下一步。
我不想停,我不能停……玉冻春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段话——你渴望成功,却不会去拼命努力,你不想失败,失败后却能调整心态,不会埋怨别人,也能放过自己,你就这样平凡而无趣的芸芸众生啊——当时他感触很深,却为时已晚,现在又有了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怎能轻易放弃,与其平凡如众人,不如变成众人中的疯子,不疯魔,不成活!
十圈已经跑完,但却不是休息的时候,接下来还有最后一圈冲刺。玉冻春拼尽全力迈动自己的双腿,像一阵风一样急速向前冲刺,迎面来的疾风,抵抗着玉冻春的前进,然而此时的他,眼中反而燃起了一种炽热的疯狂,酒红色的瞳孔像是两团火焰。就像刚热身完毕的选手一样,开始了和对手的猛烈厮杀!
与之前那种波澜不惊的表情不同,清秀的脸上此时充满了狂野,酒色双眸中仿佛涌动着世上最灼热的火,微微前屈地身体像是随时准备向敌人发起进攻,根根银发似乎都变得尖利起来,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种锋锐的气息。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绝不会有人相信狂野不羁、桀骜不驯和沉静似水、淡然自若可以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玉冻春明白自己不是天才,况且还少训练了一个月,因此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有可能赶上和超越其他人。当然自己也不是全面落后,与其他人相比,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成熟的逻辑思维能力和多年的知识积累,因此,玉冻春为自己制定了一份严密的计划。
之前就已经仔细思考过,就目前而言,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较量,武技其实只占极小的一部分,况且武技是从这个月开始教的,自己并没有落下什么,更重要的其实是体力、反应和力量的较量。
清晨不间断十圈长跑,是为了锻炼耐力,而在十公里结束这个最疲惫的时候,玉冻春又加了一圈冲刺,极限压榨自己的体力,更能提高爆发力。中午饭后休息一段时间,就到基地上层去,在一片浓密的树林里,快速跑动中左右跳跃躲避树木,练习判断力和反应力。晚上速写课结束后,回到寝室区楼下搬举石头锻炼力量。尽管每次都累得浑身酸软,但玉冻春的体力、力量和反应也在逐渐的提高着。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趁着离上课还有一会儿时间,玉冻春趴在桌子上补觉。
“玉冻春同学!”国文课(日语)的月咏老师轻轻拍了拍玉冻春。
“是月咏老师啊,怎么了?”
“不好意思噢,玉冻春同学,老师不小心把你的作业本弄丢了,”月咏老师一脸歉意地说道,“你看,老师这里还有两个漂亮的本子,你挑一个作为补偿,原谅老师,好不好?”
“月咏老师,没关系的……嗯,就要这个吧”,随手就选一个橘色的本子,“作业本怎么会丢呢?”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昨天我把所有的本子都抱去了办公室,结果今天上午批改完就发现少了一本,可能落在什么地方了吧,等我回去再找找,说不定还可以找到。”
“找不到也没有关系,月咏老师。”玉冻春无所谓道。
“老师听说昨天你又在数学老师的课上睡觉了哦,是晚上没休息好吗?在课上睡觉,这样可不好哦,即使你都会,但对数学老师可不尊敬哦。”身高不到150cm的月咏老师有着一张萝莉的脸,和一头粉红色的短发,看起来十分的幼,但却十分尽责做着班主任的工作。玉冻春一边保证自己上课尽量不睡觉,一边吐槽着这种奇怪的反差。
并不是有意要在数学老师的课上睡觉,而是他只能在数学课上补觉。相对于国文课这种必须要学习的语言类课程,前世即将步入大学甚至已经自学到傅里叶变换的他,组织里的数学课就毫无意义了。现在增加了许多训练量的玉冻春,睡眠根本不够,若是成年人,每天六七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也就足够了,但现在他才七岁。
两个月后的比试对玉冻春来说十分重要,接触到贝尔摩德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也是十分重要的一步。通过和贝尔摩德产生联系,进而接触到其他的中高层人物,了解组织的力量和目的,不仅是为了满足想要了解真相的好奇心,也是为了以后的进退提供一个更大的空间。一个没有价值的人在组织是很难生存的,就算FBI的证人保护计划,也不会选择这样的家伙,反而可能会让他继续留在组织,做线人这种危险的工作。哪怕是玉冻春对自己退路设计中倒数第二的选择,就是在赤井秀一进入组织卧底时和他联系,加入证人保护计划,也要具有足以让FBI重视的价值才行。
或许会觉得奇怪,既然是这么关键的一步,为什么不直接答应苏维埃反而一定要以拿到第一名为交换呢?因为苏维埃的态度!
苏维埃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才提出了这个补偿,自始至终都没有保证贝尔摩德一定会教他,而他目前也只是平凡学员中的一个,这其中的应付玉冻春还是感觉得出来的。所以玉冻春才用语言激他一下,做了一个对等交换的约定,这样如果他拿到了第一,以苏维埃的性格,必然会尽力实现自己的诺言,并且第一名本来就可能会吸引贝尔摩德的注意,增加了同意的概率;另外,以第一名为目标,暗暗记在心里和说出来做约定是不一样的,更能刺激自己努力;最后,哪怕贝尔摩德真的不能愿意教,玉冻春还是可以获得苏维埃这个训练营教官的好感,对他以后的发展必然会有一些好处。
……
“好了,今天的生物课就到这里结束了,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
和老师道过再见之后,白莉丝背起书包就往门外的鞋柜走去。
“咦,这是什么?”白莉丝从鞋柜里抽出了一张折了纸。
“白莉丝:
下课之后直接来基地外的森林里,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不能在基地里。门我已经打开了,直接来,沿着树上的标记。切记不要告诉别人。
你的哥哥,玉冻春”
看着这封神秘的信,白莉丝咬着嘴唇有些纠结。基地上层最外面有一圈高大的围墙,一般是不允许出去的,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打开门的。
拿着信看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知道玉冻春是自己哥哥的人只有几个,而且字体锋利和哥哥的字迹一样,于是白莉丝决定按照哥哥的指示来做,不过在此之前她还要先去哥哥所在的班级和寝室区看看。
“看来真的不在了耶,到底是什么东西非要我到外面才能给我呢,难道是什么惊喜吧?”白莉丝两个地方都没有见到哥哥,心里吃吃笑道。
来到围墙旁边的大门前,每扇高五米宽七米的大门十分的厚重,十厘米的铁块外面包了一层白色的铝皮,不是仅靠人力就可以轻易打开的,而在大门的两侧还各有一个小门供人出入使用。四盏老旧的白炽灯悬在大门的上方,昏黄的灯光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门卫一样,勉强提供着一些威慑。
走近些,白莉丝发现右侧的小门下放着一小支玻璃瓶,正是人参蜂王浆口服液的瓶子,原来这扇门是虚掩着的,门轻微的卡在框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将小瓶子放进口袋,白莉丝推开门向外面的森林走去。
基地外面的森林并没有什么人造光源,离开了基地门口就是黝黑一片,所幸天上悬挂着一轮明月,为白莉丝提供了些许光亮。看着婆娑的树影,耳边传来“沙沙”的声音,白莉丝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她最怕一些鬼怪之类的东西了,但想到哥哥,心中似乎多了一股热气在鼓舞着她,握了握口袋里的小瓶子,小心翼翼地向远处走去。
白莉丝走着走着,发现前方不远的一枝树枝上垂下一根细线,线的另一头绑着同样的一支小瓶子,瓶子里大概是放着一些反光的碎彩纸,在森林中格外的显眼。
“原来这就是标记!”
白莉丝拨开两边的灌木向着瓶子走过去,低矮的灌木丛擦在她的身上,也许气温低结成的露水,没过多久她的胳膊和小腿就被蹭得湿漉漉的,凉冰冰的感觉脚底直上心头。
“咳咳……呼~”白莉丝扶着树枝咳嗽了两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抬头四周张望着,再也没有看到哪里还有瓶子,一路上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走了多远,心脏跳动得很快,嘴唇也越发得干瘪,“看来,呼~这就是、最后一个了!哥,我来了,你在哪里?咳咳咳~”
“呕~”喊完这句话的白莉丝感觉一阵晕眩和恶心,猛地干呕起来。干呕了几次之后,有些脱力,白莉丝浑身无力靠着树干滑坐下来,湿漉漉的身上一下子就沾满了泥土,双马尾也蹭得披散开来,乱蓬蓬的纠缠在一起,但此时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哥~”白莉丝脸色惨白一片,眼前也有些模糊,伸出手向前面那个黑影探去。她好难受,头痛又恶心,哥,你来帮帮我好不好,别让我一个人,一个人……是不是因为我浑身弄得太脏了,你嫌弃了,可是我也不想这样……
“我可爱的妹妹,你终于来了,我可是等你等了好久啊!”
“看看你现在脏兮兮的样子,我真的不敢相信居然会认你作妹妹,不过我本来也就是安抚你一下,毕竟,谁会要一个怪物当妹妹呢!是吧!”黑影摆了摆手,似乎很无奈的样子。
“什么!哥!咳咳咳!”白莉丝一脸不敢相信地样子楞在原地。虽然眼前模糊看不太清楚,但那个黑影的高度,还有声音,就是哥哥玉冻春没错。
“别叫我哥!你凭什么叫我哥!你这个怪物!”
“你有事瞒着我吧,双重人格,呵呵,一面是温柔可怜的绵羊,一面是冷漠残酷的魔鬼。明明做着残酷的事情,却又要保持一副可怜的面孔,这就是你吧,这样子可真是让人作呕!”
“我问你,当初在岛上竞争的时候,你遇到的人都怎么样了?!回答我啊!”
“我……”白莉丝眼中噙满了泪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有,第二天晚上,就是我受惩罚的那天,你想要杀我对不对?!你不说话我也知道,就你这样的怪物,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怎么可能会有人关心!”
“今天我就通知了组织的人,彻底解决你!”黑影一挥手,从树丛里又钻出来一个高大的男子,手上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向白莉丝走去。
“怪物”这个词不断地在白莉丝耳边环绕着,被欺骗背叛的感觉狠狠地啮噬着她的内心,匕首反射的月光让她感觉似梦似幻,浑身冰冷,“不,不会这样的……”白莉丝嗫嚅道,眼神中交替闪烁着,神情也在不断地变化,时而惊愕痛苦,时而冰冷愤怒。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