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虹选了一首歌,摁了电脑,调出唱碟的画面和字幕。她一面操作这些,一面说:“海爷,我们有约在先,只能陪您到22点,我还要去赶好望角的时装表演。”
“可以。下半场我另有人陪。”熊海一今晚要在这儿“潇洒”一晚,让包房服务部把今晚最漂亮的女孩,按漂亮顺序排给他,两小时一轮,“好节目”只管上,直到他入睡休息为止。
这时,他在心里暗自笑了起来,心想:“原来,你还是飞鸿时装队的,鸟困在我的窝里,能逃得出我的手心吗?”华地股份有限公司拥有两家大宾馆:一是华地,五星级;一是好望角,熊海一把它搞成了“外资企业”,当然只是挂牌而已,是全省最佳星级宾馆之一。熊海一盘踞在好望角,稍清静一点,不会招人耳目。他要“散心”、“潇洒”时,便到华地来。
曾虹唱了一首情调苍凉的歌,她清亮的嗓音,同时流曳出高亢。歌声是很动情的,可熊海一似乎心不在焉,他耐着性子听曾虹把歌唱完,便拿起遥控器,开始摆弄录像带,继续看曾虹进门前看的那部情色片。
“我也出个节目,你唱累了,我也听累了,一起看录像吧!”
熊海一拥住曾虹,把她的头强贴自己前胸。稍作停顿后,曾虹轻轻地挪开了自己。
曾虹站起来,舒了舒腰身:“海爷,不如我陪您跳支舞吧。”
“好啊,我也正想伸展一下腿脚。”
曾虹摁掉录像,把舞曲调出来。乐曲起,慢四。两人跳得比较轻松。
然而,稍过一会儿,熊海一便将曾虹搂紧了,不仅两胸相贴,他的腹部也向曾虹贴近。
曾虹觉得喘不过气来,强忍着。她把舞步放慢,慢熊海一四分之一拍,使他合步不上,空间才松懈了一些。好在第二支曲子快四,曾虹礼貌地说:“海爷,跳牛仔吧,轻松一些。”
跳牛仔,两人可以拉开距离,任意跳。可是,熊海一哪里肯依:“不跳啦!”
此时,夜21点45分,还剩一刻钟,难挨的时刻,还不知道熊海一会出什么新招呢!果然,他自顾自地躺倒在软榻上,说:“小姐,你给我做做按摩吧!”
他又甩出一千元钱。曾虹收了五百元,退还他五百元,表示自己的节制,并非什么钱都要。曾虹将另五百元递还熊海一时,熊海一瞥了曾虹一眼,接过钱丢到一旁,表示不高兴。
“海爷,我只是小时候给妈妈按摩过头面。”曾虹说,她不想惹恼熊海一,似在解释。
“嗨,这哪用学,随便摸就是。按摩按摩,暗暗地‘摸’。”一句“随便摸”,“暗暗地摸”,让熊海一的语言显出了粗鄙,不祥之兆,曾虹拘谨起来。
她用手轻轻地按摩熊海一的太阳穴。然后,按摩耳根、两腮、颈部,再后,便是按摩后脑,一直到头顶百会……“啊,真舒服,小姐妙手销魂哪!”
曾虹瞅见腕上手表,还剩10分钟。时间就像老太婆走路,一步一步挪呐!
“好了,头部不按了,按肩背吧!”
曾虹给他按摩肩背。表上秒针在走,一秒一秒地少,还剩下5分钟了。
“腹部不舒服,按摩腹部吧!”熊海一操起曾虹丢下的五百元钱,再次递给曾虹。
曾虹不接:“海爷,酬劳足够了。”
她知道,再接他的钱便是一种态度,那能意味着什么。曾虹给熊海一按摩腹部,她心神不宁,双手一颤一颤的,胸闷气急,喘不过气来。可她却极力忍受着,这的确是需要耐力的。
“小腹,下一点,再下一点。”熊海一喊着,喘着粗气,一面自己将下身往上拱。
“再下一点,快用手呀!”
咚,咚!敲门声。
“鬼来了?”熊海一吼道,他急眼了。
侍应小姐拉开门:“海爷,时间到,下一位小姐来了。”
曾虹站起身,和进来的小姐碰了个照面,大吃一惊:“岚岚,怎么是你——”
曾虹急眼了,二话没说,拽着妹妹急忙出走,一面掉头对熊海一说:
“对不起,我们得赶时装表演去。”曾虹在急难之时,仍不放弃模特的优雅气质。
待到姐妹俩走出好远,熊海一才醒过神,赶出来惊呼:“你们回来!”
显然,他舍不得她们离去,但已经来不及阻拦了。
三
顶替曾岚,去“天狼星”包房的是女模裘丽,她这天轮休,不作秀,她到这儿“作秀”来了。侍应小姐将她引入包房,就把门带关了。熊海一又在看录像,看得很入神,对进来的裘丽没有正眼一看。两位国色天香的美人一走,他的情绪低落下来。
裘丽在无意间被冷落了。她打量着熊海一,心里没有丝毫的气馁,凭她的眼光扫过去,她知道他兜里有的是钱,他的穿着很高档,光是脚上一双皮鞋,至少几千元呢!
裘丽轻展身姿,慢悠悠地靠近他,坐在他的身边,一只手搭在熊海一的肩上,十分亲昵地说:“看靓片哪!”
凭感觉,熊海一知道来的是位要钱行家,便任她搓揉自己的肩。“我给你按摩,好不好?”
“刚才的小姐按摩过了。”熊海一调过脸来,荧屏上的镜头已经没趣了。
他点燃一支烟,向裘丽喷出一口烟雾。
“是吗?刚才?是谁?”裘丽问道,她感到失望。
“想不到吧,一位名模,她给我做了按摩,把我一身按酥软了。”熊海一神气起来,他引以为美谈:“我还想保留那份感觉。”和曾虹待了两小时,熊海一得到了美的享受,尽管没得到身体的满足。
“曾虹?”裘丽真个懊丧起来,她哪能和曾虹相比!
她知道,曾虹为了筹足妈妈的手术费,可能会到这种地方来,但她不会做那种事,曾虹和她是两路人。“你吹牛,她哪能——”裘丽把话噎住,曾虹一身正气,足以压住她口里的污秽字眼。除了对李大明之外,裘丽还没对别人说过曾虹坏话,这回可把她妒火烧旺了。
“小姐认识曾虹?”熊海一惊讶地问,他听得出,这个女人很了解曾虹。
“岂止认识,我和她是一个时装队的姐们!”裘丽说,不屑于熊海一小瞧她。
“失敬!原来小姐也是模特,尊姓芳名?”熊海一突然改变态度,对裘丽另眼相看起来。
“裘丽就是本小姐,飞鸿时装队的‘丽辣子’,风风火火惯了。”
“我喜欢吃辣的,越辣越爱呷,就喜欢交你这个朋友!”熊海一向裘丽伸出手来,他已经感觉到,这个女人对他很有用。他认为,这个女人很放荡,但干事也很厉害,心狠手辣,没有办不到的事。他正需要一个既放荡又能干事的女人,何况他认准了她在看重金钱上的好处。
裘丽和熊海一握手,她笑了。裘丽满足起来,她亮出的身份征服了熊海一。裘丽觉得熊海一的态度大转弯,是十分自然的事,早就该对她客气点呢。
“那好,算你是个好哥们!”
“好望角宾馆18层,我有个角楼,随时欢迎裘小姐光临,我能满足小姐的要求,包括各方面的要求。”熊海一自豪地说,似乎裘丽已经向他提出了各种要求一样。
“那好,说定了不准反悔!”
“决无戏言。”
这一对男女,海誓山盟一般,而且双双击掌,敲定了要彼此满足的不二之心。
“那么,你也认识李大明了?”熊海一又问,他想和裘丽谈起这个人,以显示自己的地位。
“当然,他也算我的哥们。”裘丽也要显摆自己,在熊海一面前洋洋得意。
“你那哥们不怎么样,既没眼力,也没魄力,还没能力。”熊海一压根儿瞧不起李大明。
“你是嫉妒他,还是害怕他?”裘丽想刺激熊海一。这还真的把熊海一给惹急了。
“他是我的对手,我既不嫉妒他,也不害怕他,只想奚落他,压倒他。我和他曾经都是局长,他走官道,我走商道。我一看,官当大了没用,钱赚多了能够通神,就弃官从商了。他呢,死抱住官玺不放,自己坑了自己。”熊海一说到这儿,好像在自我满足,运足了味。“说句实话,他要是像我这样,开通财路,大刀阔斧为自己敛财聚资,然后弃官从商,如今也富甲一方了。他却胆小怕事,蠢得猪一样,不把财富当回事!”
熊海一叹了口气说道:“他也搞过公司,搞什么‘经世济民’呀,地道的长官意识,不懂市场逻辑,结果把自己搞得灰溜溜的。我呢,也玩长官意识,把长官意识玩成权力资本,更用权力资本控制市场,把市场玩活、玩疯。结果呢,商运四通八达,呼风唤雨,得心应手。如今,我可以以钱换权,以权赚钱,金钱开道,通天达地,无所不能。他李大明呢,他的官运路数太窄,上不通天,下不达地,他有权不用,等于没权,光有个局长头衔顶个屁用!你掂量掂量,是我厉害还是他厉害?”
熊海一像是遇到了红粉知己,海阔天空一席话,算是自我张扬,也是自我宣言。这是他的“商天论”,他的商业化理论。在他那里,商既可以通天,也可以买天,还可以登天!在熊海一心目中,“官”是供“商”驱使的,“官”只是“商”的一架马车而已。熊海一对裘丽如是说,这叫做“大话勾引”,用大话把裘丽揽入怀抱。然后,再用金钱的绳索勒住她,据为己有。
“那是,当然海爷厉害,海爷是海,金海,银海!李大明只是一头蠢猪,蠢得死!我只听海爷的,我就是海爷的人了!”裘丽听熊海一神侃,像是漂浮在云里雾里,似懂非懂。不过,有一点她心里明白,熊海一需要她,她也必须投合他,便连忙表态说。
裘丽何等乖巧,应答熊海一自如。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裘丽傍在熊海一身边,好不痛快!熊海一发泄一通之后,抱住裘丽继续亲吻,就像刚才说话吞云吐雾一样,心满意足。
此时,熊海一从一只小提包里掏东西:“我刚从香港回来,带了一批进口高级唇膏,变色的,送小姐一支抹抹,最新产品,让你试试新,尝尝鲜!”
熊海一将支唇膏递给裘丽,很是精美,稍一扭动就异香扑鼻,她高兴了。
女人喜欢小物件,天性如此。“好香的唇膏,到底是进口货,好贵吧?”
“先别问价钱,你用用就知道了。”
“谢谢!”裘丽收好唇膏,和熊海一热烈拥抱起来。
这座宫殿外厅,墙上嵌挂一幅油画,被上层人物认为是“华地”的象征,画的是:
在近郊妩媚的自然界,敞开一片鲜艳夺目的花的原野,草花盛开,青翠欲滴。
仿佛听到花丛中,有虫儿嗡嗡鸣声。
草花间,犹有蜜香飘出。
一对青鸟飞来,在这里宿了一夜,留下一些青色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