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映雪眼见薛茹冰身负重伤,哪里还顾得上理会聂冬?接下他一掌趁机后退,抛开他奔到李无汐身边急问:“小妹,你怎么样了?”李无汐把薛茹冰交给吴映雪,冷冷地道:“快点给她止血,稳住伤势。”吴映雪吓了一跳,身体打了个哆嗦,她自和李无汐走到一起,再由成婚至今,一直不曾见过如此冷漠恐怖的李无汐,只得怯怯地道:“是。”便即抱起薛茹冰,细心给她止血疗伤。
李无汐持剑而立,眼神森冷到了冰点,道:“你们胆敢伤我爱妻,我岂能容你们活在世上?你们都必须要死。若是冰儿有半点不测,我必定踏平南宫家。”他软剑高举,朝着燕山四鬼霹下。这一剑生出一道剑气,霸道无比,削向四鬼。四鬼八掌其出,合四人之力挡下这一剑,但双足因巨大的压力之下而陷入泥土中尺许。这四人真的是心惊胆裂,他们纵横江湖半生,何时见过有谁的招式有如此之威?
那和尚喃喃道:“小小年纪,逍遥七式竟已有如此威力,江湖又要出传奇了。”他感觉得到,李无汐身上的杀气和战意都在逐渐增长,毫无尽竭之势,于是运气丹田,朗声道:“杀念生,万恶起。小居士,世间万事万物,总不过一个念字,善恶一念,生死一念,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你已魔由心生,再不抑制杀心,必将沦入魔道,万劫不复。”李无汐和南宫天鸣,燕山四鬼等双方现在是一方盛怒不息,一方胆怯担忧,哪里还顾得上去计较这个和尚是什么时候来的?李无汐冷然道:“不杀此六人,难消我心头之恨,就算成魔又如何?”
李无汐心肠素来就软,到一个心肠软的人一旦被激怒了,实在比铁石心肠还可怕。
那和尚合什道:“只怕居士血性一旦被唤醒,就一发不可收拾,从此武林再无宁日,贫僧劝居士还是罢手了吧。”李无汐道:“和尚,这个仇我是必须要报的了,你若有什么指教就跟他们一起上便是了,否则就不要多嘴,不然我就送你去见佛祖。”他跃起凌空,连霹三剑。燕山四鬼奋力将像劲往头顶推出,挡下了两道剑气,南宫天鸣和聂冬全力出掌,挡下了另一道剑气,只是六人功力各有高低,而李无汐这三剑威力不凡,燕山四鬼踉跄地退后几步,而南宫天鸣和聂冬功力谦逊,都只撑不住摔倒在地。
这三剑的后果就是数丈方圆内草屑飞扬,沙石四溅,烟尘滚滚。吴映雪抬头看着半空中的李无汐,此刻的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变得更加高大,但同时也令她心底生寒。这样冷酷凶狠的李无汐是完全陌生的,虽知他决计不会对自己动手,还是心生怯意。那和尚看见李无汐双眼通红,实在是凶性大发,魔性已经难以抑制,急忙冲进战圈中去。李无汐此刻最恨的便是南宫天鸣,三剑霹出见他仍然安然无恙,又是一剑当头霹下。这一剑已是他平生功力之所聚,当真是非同小可,剑一出就声若闷雷滚动,一道霸道的剑气霹向南宫天鸣。南宫天鸣只感到胸口沉闷欲吐,脑海里自然而然地闪过了一个“死”字,竟浑然忘了去抵挡,也许是自知抵挡无用,干脆不去抵挡,那和尚走到南宫天鸣身侧,身无长物便随手拿了他的酒葫芦去挡下这一剑。两股内力相遇,李无汐的剑气被击散,那和尚的酒葫芦碎裂连同美酒掉了一地,他本人也退后了一步。“可惜,可惜,一坛美酒。”他正自叹息,忽见李无汐剑势又起,当即顺手抓住楞在当地的南宫天鸣的手,舒展轻功极速掠出数丈,再几下纵跳便远离了李无汐。
两人身体定下来后,南宫天鸣始回过神来,挣脱和尚的手,怒道:“你这和尚是何人,为何要多管闲事?”那和尚道:“和尚我是好心救你,知不知道?”南宫天鸣道:“谁要你好心?我南宫家子孙可杀不可辱,怎么可以临阵退缩?你为不是要置我于不义么?”那和尚道:“其他人都可以死,唯独你不可以,你若是死了,这场恩怨仇杀就永无解开之日了,你懂么?”南宫天鸣囔道:“谁说我会死?我们六个人联手难得还耐何不了他吗?”那和尚道:“你徒逞匹夫之勇,又有什么用,你且看看此刻的情形。”
南宫天鸣回首一看,不得了,李无汐以一斗五,剑气纵横,他每一剑挥出,不是打得飞沙走石,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地剑痕,就是霹倒一颗大树,当真是威勇无当,那剑气霸道绝非血肉之躯所能抵挡的。那燕山四鬼和聂冬虽是一等一的高手,到也只有闪避的份,连招架之力都没有,更别说还手过招了。
那和尚道:“他此刻凶性大发,魔性已经被唤醒,体内潜能完全被激发出来,当真是厉害的紧,便是他师父,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的李隐亲至,要制住他也是不易,你就在此地难道能有作用吗?不过枉送性命罢了。”南宫天鸣看着那烟尘滚滚地战圈,当真是心惊胆战,他活了近三十年,却从未见过威力如此之奇强的攻击,就算再多加他一人难道就能抵挡得住李无汐的剑气么?只怕也是在李无汐剑下多添一条人命罢了。他还自出神,那和尚喝道:“你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那五个不消片刻就要把命留下,届时和尚我可挡不住他,快走,快走。”
南宫天鸣还自迟疑不决,那和尚不耐烦了,以快速不可思议的手法制住了南宫天鸣,在他胸口一推,他当即顺着缓坡滚了下去,等到了平地停了下来,他爬起来,犹豫地回头瞥了一眼,终于舒展轻功逃离开去。李无汐怒吼一声,旋风剑使出,内力引发的飓风卷起万千沙尘,摧花倒树,大石翻滚,竟似有毁天灭地之势。燕山四鬼和聂冬背卷进旋风当中,想要挣脱开去,悄悄逃脱不去,又无力还手,当真是束手待毙。
李无汐软剑一挥,以强劲将五人震开,再将剑一递,只见鲜血飞溅,这一剑就送进了聂冬的咽喉。他软剑抽回,聂冬当即倒下,气绝当场。
李无汐一见血,魔性更加是一发不可收拾,嘴角扯起一起冷到极致的微笑,手持滴着鲜血的软剑,转而望向燕山四鬼。燕山四鬼都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一阵寒意和恐惧从心底升起来,身子微微颤抖起来。那和尚突然炮弹一般弹射出去,落在李无汐和燕山四鬼之间,回头对燕山四鬼喝道:“还不快走?真的想要把命留下吗?”燕山四鬼面面相觑,均生离意。李无汐冷森笑道:“他们走得了吗?和尚,你既然要多管闲事,就不要怪我了,一并把命留下吧。”
李无汐大喝一声当真是声若龙吟,整个荒原狂风大作,沙石乱飞,自是要使出那惊天地泣鬼神的逍遥七式。但那和尚似乎对逍遥七式的路数颇为了解,李无汐的招式尚未成型就绪,他就倏然闯进李无汐的剑气中心,闪身到他面前,伸手一格他右手的手腕,把他凌厉的一击扼杀在摇篮中。饶是如此,那和尚还是被他的劲力打得连退数步。
燕山四鬼想到自己四人纵横江湖大半生,一直是罕逢敌手,若就此逃了,实在是有损一世威名,但若不逃,又斗不过李无汐这头愤怒的狮子,怕是要把命留下,是以一时不知所措,兀自呆呆地站在那里。那和尚挡下李无汐一招,吐出一口浊气,回头看见这四人还没有走,怒道:“怎么还不走?真的不想活了吗?”李无汐的长剑已至,刺向那和尚的咽喉,那和尚慌而不乱,急忙用双掌夹住李无汐的剑面。但这一剑到底劲力非凡,他连连后退,而李无汐乘势步步紧逼,誓要将剑刺进他咽喉里。那和尚退了数步,那燕山四鬼也就退了数十步,李无汐自然就进了数十步。忽闻那和尚大喝一声,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双脚陷入泥土之中,终于定住了身子。他定睛一看,李无汐眼里布满的血丝,满身的杀气逼得他呼吸难当,回头对燕山四鬼怒道:“再不走和尚我就撒手不管了。”
燕山四鬼面面相觑,相互无语询问,最后一致点头,道:“多谢大师想住,请告知法号,他日必报。”李无汐怒喝一声,又强行增加了一成力道。那和尚感到压力又增,咬牙撑住,艰难地道:“啰嗦什么,还不快走?你以为我和尚撑得很久吗?”四鬼道:“告辞。”然后四个身影一掠,匆忙蹿下山坡离去。
李无汐见那四鬼逃离,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咬牙将剑又推进半尺。那和尚眼看抵不住,膝盖一曲,躬起身子,这一剑就从他头顶刺过,他身后的一颗大树就被凌厉的剑气分尸了。李无汐已经完全丧失理智,哪里顾得上这和尚是谁?只想着尽快击毙了他,好去追赶那燕山四鬼软剑就霹了下去。
那和尚身体一挪,这一剑就和他擦身而过,砍在地上,草屑沙石逩飞,地上留了一道深深的剑痕。李无汐一击不中,软剑横削一挥,那和尚相互斜卧,又避开了一招。李无汐眼角燕山四鬼即将走远,又急又气,一招化四式,将那和尚罩在一片剑光之中。但那和尚还是从这一片剑网中冲了出来,只是衣服裂开两个口子,竟未留下一点皮肉伤。吴映雪给薛茹冰止血稳定伤势后把注意力放到李无汐和那和尚身上,不禁啧啧城奇,按说李无汐武功大进已臻至化境,列入当世前五都不为过,他这番愤怒之下全力施为,威力更甚平时,但跟这和尚交手过十后竟然还占不了一丝上风,而这和尚还不知是什么来历。燕山四鬼怕是已经走远,李无汐在那和尚手上又占不了上风,惊气之下,将他从未施展过的一招化五式使了出来。那和尚大惊,饶是他只守不攻,也不禁凝重十分,急急后退。这一招比一招四式威力猛增数倍,那和尚虽然闯了出来,但一身僧袍却有多出破烂,身上也多了几处伤痕,鲜血渗将出来,幸而只是轻伤。吴映雪见丈夫终于占得上风,展颜一笑,但欢喜很快又转为了忧色,因为她也看出来,李无汐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沦为一个嗜血的恶魔。若是如此下去,他是否会认得自己?若是他真的杀得了这个和尚,会不会也对自己下杀手?一阵无可压制的寒意从心底传了出来。
“居士,杀念生,万恶生,杀念去,万恶消,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快快清醒吧。”
李无汐只哼了一声,持剑揉身而上。那和尚一边闪避一边念道:“常得富饶,灭一切恶业重罪,永离障难,增长一切白法诸功德,远离一切诸怖畏,成就一切诸善根,临命终时,任何佛土,随愿得生。”李无汐喝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你不听,就怪不得我了。”
“断我轮回灭我肉身!舍身成仁,换彼逃生!”那和尚道:“居士,你还没有完全入魔,还可以回头,赶快挡下屠刀吧。”
李无汐不再说话,流星剑使出,那和尚身法倒是很快,有了解他逍遥七式的路数,提前避开了去,但他身后的树木就要遭殃了。
“不为饥饿困苦死,不为枷系杖击死,不为冤家仇对死;不为军阵相杀死,不为虎狼恶兽残害死……”
李无汐听他念得心里烦躁,手上劲力又增,招式只间更是连贯无隙,出招的速度也快乐一倍,目的是要逼得他无暇说话。凌厉强横的攻势下,那和尚确实已经无暇再念那咒语,专注于闪避。到李无汐久战不下,心里越来越急,招式越来越快,也越来越乱,最后竟然是乱打一气,毫无招式路数可言,就像小孩子大家一样蛮来,伴着愤怒的吼叫。“哎呦!”吴映雪和那和尚一起叫了出来,他们都已经知道情况不妙,李无汐已经完全被愤怒和着急冲昏了头,已经完全没有思想和理智可言。
他将那和尚逼得跃开丈许,眼角瞥见了正在一旁观战的吴映雪,便即转身去看着他。吴映雪见他突然看着自己,先自一怔,再看见他朝自己走过来,那脸色是令人恐怖的苍白,那双眼是骇人的冷酷血红,她心里一慌,胆怯之心暗生,还没做出反应,李无汐已经快步走向她。“不好。”那和尚急忙纵身跃过去,李无汐头也不回,右手执起剑往后一挥,剑气森森,他只好纵身避开。
“你……”吴映雪口唇颤抖,惊恐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此刻李无汐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眼里只有该死的人,要杀的人,没有妻子这个概念,见到吴映雪就在面前,举剑就朝她迎面霹下去。这一击虽然没有招式可言,但以他的内功修为之深厚,这一剑下来绝对是要吴映雪命丧当场,没有半分差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