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飘忽若雪一般,盈盈飞舞,虽有冰雪冷,却又绕指柔。
缠绵,缱绻。
那是一种,深深铭刻在骨子里的眷恋。
放不下,他也不想放下。
纳兰七色看着他的目光,心中似乎有了一些奇怪的感觉,不禁开口道:“放不下就不要放下,就让他们,刻在我们心中,永远。永远在心中,永远不分开。”
慕寒微微一笑,说道:“纳兰,你懂了。”
你懂了,生与死,也看开了。
放不下,也并非都是坏事。
纳兰七色无助的抬头看着慕寒,眼中流露出哀怨,轻声道:“我每次心情不好就想往你这儿跑,可偏偏你,就是能让我看清很多东西。怎么办?若你不在,我再遇到不明白的事,要怎么办?你是故意的么,故意清澈如水,故意通透玲珑?”
慕寒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一言揭穿她内心深处的秘密:“你现在还看不开的事,无非是关于李轻无的吧。”
这个人,真是……
纳兰七色忍不住勾起手指,抵在唇上,无奈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他想要杀师父,虽然我知道,师父的死与他毫无瓜葛,但还是忍不住,怨他。”
怨他,怨他恨青子衿,怨他有过杀青子衿的想法。
这是一种极其荒谬,却实实在在存在心中的感受。
对于纳兰七色的所说所言,慕寒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淡然一笑,开口道:“纳兰,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纠结于这种笨问题。”
纳兰七色不置可否的一笑,处理完了他左手的伤口,又将他右手拉过,浸在新换来的温水里清洗:“你说我,可你自己不也一样?”
一样的,都是一样的。看不下,放不下。
固执的,不肯放下。
慕寒无奈的叹息一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在琴架上,悠悠然道:“你师父走的时候,一定是希望你幸福的。你这样……”
“那风公子何尝不是同样的希望你幸福?”纳兰七色打断了慕寒的话,直勾勾的看着他,寸步不让。
慕寒挑眉一笑:“你诓我。”
“岂敢岂敢。”纳兰七色嘴里说着不敢,实际上她已经做了。
慕寒无奈的大摇其头,叹道:“马有失蹄,人有失足。不想,我竟被你诓了话去。”
纳兰七色很快的就处理好了他手上的伤口。
慕寒举起双手,看着自己缠得圆滚滚的十指,不禁一笑,道:“纳兰,多谢你了。”
“是我该谢你。”纳兰七色凝声道。
是的,她要谢他。谢他教会她许多道理,也让她放下许多压抑在内心的事,让她的身心,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只要跟他一交谈,就会不知不觉的捧出自己的心,摆在他的面前,任他替自己清理掉心内沉淀的灰尘。
“我明日就要离开这里了。”慕寒微微一拂袖,抬起包的肿肿的手,取下发间那一直翠绿色玉簪,递向纳兰七色,“我还有执念要去完成。这支玉簪有定心凝神的作用,赠你作别道别礼。”
纳兰七色接过那一头粗一头细,没有丝毫雕刻,只打磨得光滑无比的玉簪。那玉簪入手则传来一股股清凉之意,直达大脑,让人颇有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想来定非凡品。这么贵重的东西……
她抬头看向慕寒,叹道:“你送我画,送我玉簪,而我好像什么都没送给你过。”
“无须。”慕寒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东西你用得上就赠你了。我留着也没用。”
纳兰七色点了点头,没有言谢:“明日你什么时候走?”
“一早。”慕寒顿了一顿,接着道,“你无须相送,我不喜欢离别之意。”
“好。”纳兰七色点了点头,尊重他的意愿,“珍惜自己。”
没有千言万语,只有这四个字想要说。而这四个字,却让慕寒深深一笑,叹道:“好纳兰,你也一样。”
夜色如水,月明风清。
一根旗杆上,挂着三块串联在一起的木牌,上书“秋风里”三个大字。
夜风吹拂,旗帜飘飘,携来浓浓的酒香。
酒肆里,纳兰七色正一个人对月独酌。
一天,两天,三天……十三天……
慕寒走了已经有十三天了,而她也在这小小的酒肆里,连饮十三天。
酒,如同无味的白水一般,纳兰七色丝毫没有喝醉的样子。
酒肆的小老板哪里见过如此海量的人,惊讶得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纳兰七色一杯接着一杯的饮着,她的心中在想什么,除了她自己再没人知道。忽的,她长叹一声,将酒杯放下,递给老板一定银元宝,转身出了酒肆。
这是她这十三天来,第一次从那酒肆里走出来。
夜风徐徐,玉盘如冰。
一地清冷的月光,纳兰七色想通了一些事,心内自然轻松了许多。她掏出一颗黑漆漆的小药丸,丢进嘴里。
也不知那药丸到底是什么,竟然让纳兰七色的脸如同裂开了一般,皮肤一片片剥落,从上到下的开始蜕皮。她宛若一只蜕变的蝴蝶般,一点点褪去伪装,露出一张清冷绝艳的脸庞来。不止是脸,就连她的身形,也在渐渐的改变。
不消多时,她就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这惊世骇俗的一幕,若是让人看到的话,定会将她当作妖怪。不过现在已经入夜,万家灯火的时候,街上并没有什么人。
纳兰七色脚步轻盈,直直的向着皇城的方向走去。
纤纤细腰,斜飞黛眉。
她的皮相看上去带着一种妖邪之气的模样,然,却由于她的清冷,让她看起来反倒向月宫中居住的仙子般。
她一步步的走去,走向那个让她心动的的男人。
路边不知名的大树上,开满了紫色的花朵。
在就那大树的下面,她看到了那个男人。
李轻无震惊的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的纳兰七色,不敢在动一下。他似乎怕惊扰了她,就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眼睛一眨不眨的直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