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黄褐色的细细的花瓣上,沾着一点点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泛着美丽的光。
这些都是四月才会开的花,现在才一月……
纳兰七色微微眯起眼,看着眼前的卖花郎,说道:“花儿虽好,可采下来很快就会枯萎。”
“花会枯,就会再开。”卖花郎笑得眉眼弯弯,“姐姐,真的不买一枝么?”
纳兰七色猛地眯起眼,目光中射出一道寒光:“花枯了,就是枯了,在开出来的,也不会再是那一朵。”
她的身上已经泛出了杀气,可卖花郎似乎毫无感觉一般,依旧甜甜的笑着:“即使不是同一朵,但还是一样的美,一样的香。”
那枝木香,在纳兰七色的手中断成两节。她的唇边,泛出一丝冷笑,手掌一翻,缠绵掌已经发动。她的李轻无,是唯一。唯一。
没有谁,能够取代。
卖花郎的眼睛里,露出一抹淡淡的愁思。
那眼神……
纳兰七色的手霍然收回。
好熟悉的感觉?这是谁?
陌生的味道,陌生的面容,陌生的语气,陌生的身形……
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可她偏偏觉得很熟悉。
而且,花……
纳兰七色紧紧的皱着眉,许久后,才挑出一朵沾着露珠的白色牡丹花,前笑道:“你看这花多美?可惜颜色素了些。如果……”
“你的血沾在上面,一定会很美对不对?”
她笑得单纯而无害,语气淡漠得像是在聊今天的天气如何一般。
卖花郎依旧满眼愁思的看着纳兰七色。淡淡的忧伤,淡淡的惆怅。
“不如试试看吧。”他最终悲戚的勾了勾嘴角,修剪得尖尖的指甲在自己手指上一划,一滴蓝色的液体自他指尖流出,滴在花儿上。
那蓝色的液体似乎有生命一般,一沾到花儿便迅速弥漫开来,将整朵花都染成了蓝色。
纳兰七色见状有异,本能的松手。指尖,已经沾到了些许蓝色。那诡异的蓝色迅速的散开,直直的从她的指尖倾上纤白的手腕。
被染成蓝色的牡丹花,从她的指中坠落。
纳兰七色抬眸看着自己被染蓝的右手,才惊觉那个卖花的少年郎竟然已经消失了。
一朵蓝色的牡丹花,盛开在素白的指尖,伸到纳兰七色的面前。
有人,站在她的侧边……
她竟然被那卖花郎吸去了所有注意力,连有人近身都不知道。若是来人是仇家的话,她恐怕已经人头落地了。
“花,真美。”低沉的嗓音在她耳后响起。
纳兰七色急促的喘一口气,突然有些不敢回头。
“花再美,也没你美。”
你知道你有多美么?美得让人无法喘息。美得让我……
纳兰七色紧紧的咬着牙,还是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回过头。只是她颤抖的肩,泄漏了她心内的不平静。
“我很想你。”
纳兰七色很没出息的哭了出来。李轻无,你想我,你可知道我也想你?
大雪飞飞,冷冽的寒风携来一股淡淡的荷叶清香。
李轻无扬了扬手中的牡丹花,伸手环住纳兰七色的腰:“娘子,我回来了。”
温暖的臂膀,将纳兰七色紧紧的环住。他的心跳,也紧紧的贴着她。她嘴角微微一勾:“李轻无,我等你很久了。”她回过身,看着那陌生的脸。
她知道,那就是李轻无。
脸可以变,身材可以变,但气息永远不会改变。
那就是她的李轻无。
“李轻无。”纳兰七色低低的唤着,环住李轻无的腰。她没有哭,没有笑,似乎没有情绪一般。但她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我在。”李轻无扬起一抹笑意,将那蓝色的牡丹簪在纳兰七色发间,“你憔悴了。”
“你不跟我解释一下么?”纳兰七色淡淡的道。
“你看你,满头都是雪。”李轻无轻轻掸去纳兰七色头上的雪花,“冷么?”
“不冷。”纳兰七色拨弄了下发间的牡丹花,笑道:“花好看还是我好看?”不管为什么,她的李轻无就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其实很早就回来了。可是……”李轻无轻轻拂着纳兰七色的脸颊,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可是你不在宫里,我找不到你。若不是刚才闻到熟悉的花香……”
“我回来了,不用去处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宜,我们现在就可以天涯海角,比翼双飞。”李轻无取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替纳兰七色系上。
他轻轻拂去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笑道:“我是你的,没有你的允许,我怎么敢死去。”
纳兰七色靠在他的肩头,微微一笑:“真好。”
李轻无,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还能闻着你身上的香味,真好。
还能听着你的声音,真好。
真好。
“那换颜丹真是厉害,连你都骗过去了。”李轻无微微一笑,又想起了那个人跟自己说的话。
“换颜丹?”纳兰七色猛地推开李轻无,“谁给你的?”换颜丹,那不是雪语才会制做的药丸么?
“梦一尧。”李轻无轻轻揽着纳兰七色的肩膀,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
“梦一尧?你怎么会认识他?”纳兰七色紧紧的蹙眉。奇怪,这……
李轻无见纳兰七色一脸诧异,有些惊讶的说道:“你……的时候,他来带你走,见过一次。”
等等,他在说什么?
纳兰七色紧紧的皱着眉,突然意识到他说了些什么:“你说什么?梦一尧?”北国大祭司?
“是啊,雪语的本名不就是梦一尧么?”李轻无讶异的回答道。
“原来他是梦一尧,原来,原来……”纳兰七色微微退了两步。原来他是梦一尧。原来是梦一尧。怪不得,怪不得他从来不离开北国,怪不得他的眼睛是银灰色的,怪不得他……
他是北国大祭司呵。
他早在半年前就对李轻无透露了自己的名字,这之后会发生的一切,他全都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