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钧走后四周特安静,我并不好奇他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以他的能力办这麽件小事儿并不难。我也不会给家里打电话,就算打回去,人接不接还是问题。从我跟陈万钧在一起后,他们就不再过问我了。
那天我从陈万钧的车上下来就看见站在细雨里的我妈,她拿手指着我说:“为了个男人你作践自己,人稀罕你这麽做麽!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要是跟我回家咱啥也不说了,好好过日子就成。你要是跟他在一起,咱娘儿俩从此就别再见面了,你也别再喊我妈,我就当白养了你这麽个姑娘!”
我的选择已显而易见了,她当时气极给了我一耳刮子,然后就跟我爸走了。说不想他们肯定是假的,自个儿的心又不是铁铸的,特别是在这种脆弱又无人过问的时候。心里像堵了块儿橡皮,烦闷不舒服,不过我没哭,宋嘉平以前就常说我不会哭,因为我没长心,他说没长心的人压根儿就没泪腺。
说起宋嘉平就想起我那会儿犯阑尾炎的事儿来。他们学校管得严,半月才放一次假。那个周末他到学校找我,我带他去吃学校后街的小吃。那会儿刚恋爱,不吃不喝就那样互相干望着,心尖尖上都能乐得开出朵花儿来。心情一好胃口就棒,我解决了一笼狗不理包子又点了一盘椒盐老豆腐,宋嘉平没吃多少就放筷子,只乐呵呵地看着我吃。
这一点倒跟陈万钧很像,所以我向来害怕跟他一块儿吃饭,他每次看着我时我就心里发酸地想起宋嘉平。
当时宋嘉平就担心我会不会一下吃太多,我一面儿大快朵颐一面拍胸脯安慰他:“没事儿,我胃大着呢!”他扑哧笑出声只说了句我知道,我便毫不客气地在桌子底下踹他,那会儿他已经知道躲了。后来豆腐刚吃一半儿,我就捂着肚子嚷疼了。宋嘉平急得要拨120,还是我拦住他:“这儿人多路窄,救护车还没开跟前我就已经疼死了。”
他伸手擦我额上的汗,然后蹲在凳子跟前说:“别贫了,快上来,我背你去医院。”
那会儿年纪小,谁不喜欢浪漫的事儿啊。我当即便娇弱无力地趴他背上,他就那样背着我穿过一整条闹市,引来很多人侧目,我当时就觉得咱不是在走闹市,那回头率整个儿一星光大道啊!宋嘉平的个子很高,军校的人骨架子都展展的,他跟人一样穿着白T恤牛仔裤,可就是比别人长得好看有气质。
他不喜欢我说他有气质,总觉得那是形容女孩儿的,这时侯我就特流*氓地环过他肩头说:“本姑娘就觉得你有气质怎么了!姑娘我就好这口,你要敢说个不乐意试试?”
他一把将我搂怀里笑嘻嘻地说:“乐意乐意!老婆乐意我就乐意!”
那天在医院他把我安顿好后,大半个儿背都湿了,好不容易坐椅子上歇下我就跟他念叨:“那盘子豆腐还剩一大半儿呢,就这麽走了真是可惜。”他哭笑不得地调了调点滴速度说:“你这小财迷,以后结婚我天天给你做豆腐,看你不吃腻歪!”
我朝他瘪嘴:“谁喜欢吃豆腐了,我又不是你。”他笑着吻我额头:“我只喜欢吃你的豆腐。睡吧,养足精神对付明天的手术。”
那会儿生病真幸福,有男朋友疼着,爸妈也过来守了我一礼拜。正越想越难过,陈万钧就打电话来了:“你下来。”
我抬头瞧那玻璃瓶子,将将见底。可见上帝还是眷顾我的,不然我可得拎着这瓶子下去“面圣”了。我拔了针头,自个儿拿床头柜上的棉花棒摁着手背,穿上鞋就噔噔下楼了。
陈老爷今儿个换了辆车,我巴巴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却瞧见一美丽的姑娘,正以为我认错车了呢,驾驶座上的爷就发话了:“后边儿去。”
我对那美女抱歉地笑笑,又巴巴地去开后门儿。上车后我就仔细回想那姑娘的面容,老觉着似曾相识,等我终于记起来的时候差点儿激动地拍我自个儿大腿。这姑娘可不就是那蒋舒薇麽!姑娘十分温柔地发话:“万钧,你这宝马是哪一款啊?”
我看不见陈万钧的表情,只听见他笑着回答:“X6。”
美丽的姑娘笑了,声音甜甜的:“他家那么多款跑车,你怎么会选个这麽彪悍的外型?”
陈万钧又发出笑声,看来今天他老人家的心情真不错,不过说话的语气却有几分不屑:“开跑车的不是暴发户就暴发户他儿子,真爷们儿谁开那娘娘腔的东西。”
姑娘又嗤嗤笑了两声,我也傻兮兮地附和着微笑,不过我没敢笑出声音,他们能拿我当隐形人看待我已经偷着乐了。我老觉得吧,陈万钧跟蒋舒薇有点儿什么,这样一想我就觉得自己活像一第三者,可我要是一小三他也不会把我往“正牌”这儿带啊。如此看来,定是这朝三暮四的男人又拈花惹草了,不过这朵花儿瞧着却让人舒服,所谓天生丽质不过如此。
我兀自理着小心思,陈万钧低沉又不耐烦的声音再度传来:“想什么呢。”
人美女没回答,倒转头笑着看了看我。于是我确定,他这一句是对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