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刚刚慕容霜和慕容风一致要求今晚就留宿在国公府,白亦一见二人不停交换的眼神,就知道人家姐弟有话要说,这国公府有吃有喝还有下人她还没有享受够呢。
剥削阶级的生活可真好啊,白亦伸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要散掉的骨头,想着以后要是有钱我也要买个仆人剥削一下。而且,是男仆,原因很简单,女仆是非常昂贵的。
这大周是个奇怪的世界,在这里女子为尊,或许是因为女人实在太少经不起消耗所以军队里的士兵是由男人组成的,但军官就很少有男人。文官则清一色都是女人,包括最上面的皇帝。
男人要在外工作养家,女人可以在家里坐享其成也可以自己赚钱,同样的活儿女人来做就要比男人做多赚三、四倍,这里的人相信不管什么事能有个女人来做就会万事大吉。白亦就怀疑那些男人不反抗吗?可这样的秩序已经维系了几千年,似乎这个世界的人并没有看出哪里不妥。
就像慕容风,如果他肯改改他的臭脾气和那一身杀气,如果没有哀莫难的事,他简直就是大周的钻石王老五,是怎么也轮不到她白亦的。哀莫难虽然没有娶到他,却很真实的毁了他。
仔细想想慕容霜那些人今天的所作所为也是应该的,毕竟慕容风也是人家的宝贝弟弟,而她白亦只是个小流氓。
……
不知什么时候白亦睡着了,一直到一阵悠扬的乐声想起,白亦缓缓睁开眼睛,月上中天,除了那乐声四周已经寂静下来。国公府这种地方应该不会有下人敢大半夜的弄出这么大响动吧?主人之中……或许是齐涯,也有可能是慕容霜的某个男人,还有最后一种不可思议的可能……是她家还没回来的大爷同志!
白亦一愣,对呀,这国公府可不会让她们分房睡,自家大爷竟然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可疑,可疑!
那乐声,带着凄凉,凄凉却并不哀婉,似是某种欲说还休的心境。白亦不是很懂音律听不太懂,只能依稀感觉到吹奏这音乐的人心里很苦。
哎——男人可真麻烦!白亦忍着浑身酸痛决定出去看看,要不是自家大爷就溜回来,要是……
夜很浓,伸手不见五指;风很冷,穿透了薄薄的衣料。白亦上上下下看了很久才看见一个身影坐在一根树枝上,树很高,树枝的位置也很高。
那上面坐的人正是慕容风,他手中拿着一片树叶放在唇边,原来,那音乐声是慕容风用树叶吹出来的。此时的慕容风显得格外孤寂,有那么一瞬白亦很想知道,现在的他,想念的是谁、是什么。
“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屋?”白亦站在树下,问道。
慕容风见白亦来也没下来,只是停了吹奏,“见你睡了,抱歉,还是吵醒你了。”其实,慕容风也不是没有温柔细腻的一面的,对吧?
“刚刚我和大姐说了些我被革职后善后的事情,皇上最近总是在打压大姐她们,我……”慕容风支支吾吾的解释,不是他不想说,只是朝堂上的事很复杂一时之间他说不清楚,可姐夫说过,做夫侍的晚归要向妻主解释清楚。
“哦,要是时间不够我们可以在这多留几天。”白亦缓缓走到树下,她上不去,就在树下看着慕容风,没有星月的夜里,他格外引人注目。前几天在玉女镇虽然和‘自家大爷’朝夕相处可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这次来了国公府,看到慕容风生长的环境,才知道她和‘自家大爷’的差距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不,不必。朝堂上的事已经与我无关,妻主,我……”
那个‘妻主’一出口,白亦就浑身长满了鸡皮疙瘩,看来心里这关还真不好过。其实也没什么,就好像现代人喊老公老婆,也只有这一声妻主才能让刚硬的慕容风也不禁带着几分羞涩,如果让慕容风叫她老婆,反而没有安全感吧?
慕容风做了次深呼吸,白亦知道他又要提看似无理其实根本无关紧要的要求了,“我明天想要去看看以前追随我的将士们。” 一边说,慕容风一边垂下头,深深地落寞爬上他英俊的面容,落寞又无可奈何。
白亦第一次看见‘自家大爷’这种表情,更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她帮不了他,除了能让他在那一方小小的四合院里过得舒服点,她什么也帮不了他。
“当年,为什么要从军?”白亦望着深邃的看不见到边际夜空,不置可否。
“为了报仇。”
“仇报了吗?”白亦继续问。
“我亲手斩杀了罗肖那个叛徒。”慕容风愤愤,身上杀气凛凛,出奇的,白亦除了有些心疼并没有觉得有多可怖。
“报了仇之后呢?还在那个大将军的位置上,是为了什么?”
慕容风一怔,起初他并没有听懂,后来才想明白,报了仇之后带着大军南征北战,可他从没想过是为了什么,为了大周江山?他一个男人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为了康国公府?他成为将军之后反倒给大姐带来不少麻烦,遭了上面那人的忌惮。若说是为了自己,那么他早就按着姐姐说的明哲保身了,何必撞了个头破血流?可既然没有原因又为什么放不下?
慕容风无法回答白亦的问题,白亦也没希望他会回答,心里暗骂自己忒坏,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人为什么活着?为了有一天死嘛,活的时间长了还破坏环境,要是没有人类估计地球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惨!可是有几个人会那么去问?那还不如都自杀算了。人活着,很多时候没有为什么。
“既然没什么可贪恋的为什么还是放不开?慕容风,朝不保夕的感觉很好吗?”
不好,当然不好。慕容风在心里默默说道,却无法开口。
“人活到老最后也不过一具尸骨,慕容风,功名利禄你都得到过,荣华富贵也享受过,现在还能享受一下平民百姓的生活,这一生何其多姿,命运待你并不薄。”白亦娓娓而谈,树枝上慕容风细细的听着,“其实,柴米油盐的日子,不像你想的那般庸碌无味。”
慕容风看了看站在树下的白亦,她……与众不同。
“明天,要我陪你去吗?”白亦也看着坐在树枝上的慕容风,一脸的迷惑消失,欣喜在他脸上逐渐漾开。
“我自己去就好。”慕容风跳下树枝,他比白亦高了大半个头,此时却觉得白亦分外高大。
“那,回去睡吧,看来明天还很忙,”白亦拉着慕容风的手,嘿嘿,自家大爷神智有点儿恍惚,竟然忘了抗拒,这女尊世界可真好可以占男人便宜,“先说好,我睡床,你睡地上。我最多把被褥多让给你一些。”
“好。”
白亦顿时泄气,她怎么忘了‘自家大爷’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不善于也不会和她‘争床’。
半夜,借着幽幽的月光。
“喂,要不你上床上来?这床挺大的。”白亦已经睡了一觉不是太困了,房中多个人她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
白亦睡不着慕容风就更睡不着,检查了几次是不是穿好了中衣,甚至裹上了被子,这条左臂一定不能漏出来,“不必。”
切,装酷!不明所以的某人想到,可惜没胆子说出来。
第二天当白亦睡啊睡,这大爷还真慢,她都睡饱了好几回了还没回来。
终于在白亦的睡功发挥到极致的时候慕容风回来了,二人配合总算没有被国公府的人发现,并且‘一起’起床。康国公府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家六少爷失踪过那么一小段时间。
辞别了慕容霜夫妇,白亦望着高大的康国公府咧咧嘴,都说一如侯门深似海,这公门恐怕更深,只在这儿留了一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脑细胞,还好她们家小,没有那么多乌烟瘴气的事。
“住在这样的地方真的不累吗?”白亦轻轻往后靠了一下,感受到身后人温热的呼吸,满脑子都是某些限制级画面。
“长大后,我就很少回来了。”慕容风也同样在回望国公府,他对这里的感情其实并不深,以前他只是个庶出的儿子不怎么被人待见,后来虽然做了将军却几乎没有时间回来。
国公府门口,慕容霜与齐涯目送白亦夫妻离去。
“如何?”
“昨日她表现的不错。”
“我用功名利禄试探她,她只说愿平凡度日。”
“不必再试探了。”
“为何?”
“小风他……是动了真心了。”
慕容霜的目光渐渐变得悠远,“也许,她可以安下风儿的心。”
齐涯望了望白马消失的方向,眼中挥之不去的忧虑。
白亦和慕容风一进玉女镇就傻了,好多人,好多人都挤在一起把追风挤的无法前行,只见这群人中间有一只红色的大船,大船上面有个舞台上有人跳舞唱歌,下面是十几个人推着大船在街道正中央走着。大船前前后后围满了人此时那船正从他们对面一点点走过来。
“不会是欢迎我们的吧?”好吧,白亦最近与‘自家大爷’熟识了一些有点儿口无遮拦,见自家大爷露出预料中冷酷的表情之后白亦开始向船上望去。要知道,那上面跳舞的清一色男人!而且都是娇嫩柔媚型的偶尔有两个潇洒俊逸的更是出淤泥而不染,与‘自家大爷’截然不同。
身后冷气一道道袭来,一直到身后的人都快冻成了冰块,白亦的目光也没有移回来。
一个与那红船非常不搭的男人自船舱一点点走出,一身素白像个十年寒窗的秀才,手中还拿着一卷书。白亦看到那个人有种莫名奇妙的窒息感,心莫名的乱。那个男人也看到了坐在马上比别人高出一截的白亦,目光紧紧盯着白亦,那里面有白亦不懂的复杂。
船与马车交错,正面一点点变成侧面,白亦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快看,白玉公子出来啦!”
“天,这就是万花楼的底牌啊,真不愧是万花楼就算经营不善也比别家有料啊!”
“听说今晚要拍卖白玉公子的初夜呢。”
“啧啧啧,那得多少银子?我可睡不起,还是等几年,等到他脏了我再睡了他,嘿嘿……”
……
如潮水一般的声音涌进白亦耳朵里,那个人,好像唤起了她身体的记忆。
白玉,白玉,难道……“慕容风,你那有银子吗?”
自从慕容风认识白亦,第一次听她说话如此低沉,好像被什么吓到了一般,下意识的去拿怀中的银票,还没等拿出就被白亦一把都抢了过去。
白亦不顾慕容风,自己跳下马向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焦急地问慕容风,“万花楼在哪里?”
慕容风摇头。
白亦又问了旁边的人,按着那人指的方向推开人群竟然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慕容风怔怔的坐在马背上,那女人刚刚不是还在他怀中吗?那稍显炙热的温度还没有散去,现在……这就去找别的男人了?没错,刚刚她的眼睛甚至都离不开那个男人!最初的错愕之后慕容风的腹腔像是炸开了一样难受,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戳刺着,强烈的被羞辱被欺骗感爆满了他的脑袋,流氓!果然还是流氓!装了七天就露出了本性的流氓!
“驾!”慕容风用尽力气一挥马鞭,追风发狂一样向前奔去,几乎瞬间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人去街空,徒留一道清风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