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进洗手间,我不要韩清风看到我眼中的泪。
韩清风正常七点半就出发了。总公司刚搬过来,有很多事情要忙。
韩清风虽然花,做生意还是很专心的,可是都七点二十了,还没穿西装打领带,穿得人模狗样的出发。
“清风,时间不早了,该上班了。”我整出“贤妻良母”的样儿。
我想要把韩清风整出去,去见韩清野。
“今天不去了,我们一家去看花展。”
我才发现韩清风穿着休闲装。
“花展有什么看头,我们家有花,把几盆连着想像一下就可以了。再说奶奶她老人家挤在人堆里也不合适。”我恨不得一脚把韩清风踹出去,然后飞到韩清野身边。
“就是奶奶要去的。”韩清风白了我一眼。
“静儿,如果你有事就算了,陪我一个老太婆怪闷的。”奶奶慈祥道。
我正想昧着良心,顺着竿子下,韩清风一巴掌把我拍了下来:“她又没工作,哪会有事?”
“那就一起吧。”奶奶和颜道。
“啊,好。”我万分的不情愿,还要装出很乐意的样子。
做戏,真是很累。
背着奶奶,我眼睛向韩清风喷火,恨不得把他烧成灰烬。
花本不是本市特产,为了显示城市繁荣,刻意营造这盛大的场景。
满眼都是花的海洋。倒是很气派,但大部分都是外运,根本不能做这城市的印章。
我感觉这跟大富人家把小妾排出来以示富有是一样一样的。
看景是要随心情的。
陪韩清风看花展,那一朵朵花根本就是一个个皱皮的妖婆,张着嘴对你诡异的傻笑。
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今儿穿着一件明黄连衣裙,罩……乳……白色风衣,非常应景。
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洋帅哥走了过来,想要和我拍照。
我巴掌脸,五官并不精致,但很有层次,想来外国人是喜欢的。
帅哥夸我“beautiful”。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beautiful”,小虚荣像小鱼似的在心里游来又游去。
如今咱强了,外国人看的多了,但大多是“营养过剩型”的,很少看到比例这么好的。
外国帅哥都在荧屏上。
如今遇着这位也算是百年难见了。
我也想留个纪念。
韩清风不干了。
那帅哥才说几个字母就他开始“NO”,态度越来越横,最后把帅哥“NO”了。
“只是拍个照而已,何必如此。”我嘀咕道。
“你就这么想跟男人吗?想拍照是吗?”韩清风把我拉到身边,举起手机,乱拍一通。
我想发作,看奶奶正在看我们,只好陪着笑。
那笑比干柴还干。
韩清风看手机上的照片,明明拍得很有味,还是打击道:“长得这么次,跟我在一起就一丑模,也有人要拍照,蓝眼珠就是没黑眼珠眼力好。”
我有些生气。
女人最讨厌别人当面贬我,有种面子里子都被剥光的感觉。
“清风,你看谁来了。”我莞尔一笑,手指着韩清风身后。
我从没这么妩媚的笑过。韩清风一时骨酥、脑酥,转身看过去,寻找目标。
韩清风害怕他的女人来闹。
他被林艳儿闹怕了。
韩清风正看着,左脚面一阵刺痛,像是中了暗器。
暗器是我像地锥一样尖尖的高跟鞋。
和韩清野在一起后,我越来越注重打扮。
高根鞋是女人的生命,没它走不出袅娜的风韵。
我那小脸笑得得意的,跟团粉“兜”过似的。
“今天的花果然很多看。”我张扬的笑道。
“你丫的想谋杀亲夫。”韩清风瞋目道。
我又一脚又想踩过来,一副“我踩,我踩,我踩死这打不死的小强”。
“你们怎么啦?”奶奶过来问。
让奶奶知道自己被女人暗算了,多丢人,韩清风忙捂肚道:“我内急。”
说完,真的内急去了。
“清风是个苦孩子,父母车祸,虽然有……也指望不上,走到这一不步不容易。好好待他,他不会亏待你的。”看着韩清风离去的背影,奶奶语重心长道。
我心里道:“奶奶啊,这话跟我说是浪费,我只是代班的妻子。”
“我虽然年纪大了,JIA证真证我还是分得清楚的。”奶奶用“探索发现”的眼光看着我道。
我一秒钟内石化了,原以为是我和韩清风在奶奶面前唱高雅版的“二人转”,却原来是三个人唱一出《十面埋伏》。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奶奶,你怎么……知道?”我有些手足无措。
“奶奶看了那证上的日期,那一天清风一整天都陪着奶奶,哪儿也没去。”
人说细节决定成败,果然。
只想着证做得精致,怎么就没想过核对一下日期。
如此,这出戏该如何演下去?
“不要告诉清风,奶奶知道了,这孩子太孝顺,我若不高兴,他活得就不好。”奶奶一脸慈祥道,“清风的女人,我瞅着你最顺眼,你们八字又那么相合。”
“奶奶,我……”我觉得很惭愧,奶奶知道的八字是妈妈捏造出来的。
我和韩清风的八字一准相冲。
“二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只要不是大奸大恶,最后一定会走到一起的。”奶奶的眉头满载着希望。
我和韩清风,用脚指头想想都不可能。
这辈子我的心都是韩清野的。
心安之处是吾乡。
韩清风只会让我讨厌。
就算我和韩清野完了,如果可以选择,我会选故人执盏。
一个把自己关在笼子里的男人,不跟人接触,不会有被人抢走的危险。
提到故人执盏,我心一阵内疚。
故人执盏为我挨了板砖,出了院之后,我就没照顾过他,还有意回避他。
我满脑子都是韩清野。〈六扇门〉现在是他一个人码的,署的却是我们二个人的名字。
我真是很不厚道。
有机会,我想跟他说,我退出。
“人这一辈子一转眼就过了,奶奶还记得自己十八岁的样子,一转眼就度了七十多个年头。凡是不要太计较,和和顺顺的度一生,也是不错的。”奶奶貌似一心想撮合我们二个。
和和顺顺,如果我的选择是韩清野,这四个字根本就是奢望。
“你跟奶奶刚才说什么?”韩清风一溜小跑跑过来问。
“奶奶夸你呢!”我看看韩清风,好像这个家伙也没那么讨厌了。
“奶奶也真是……”韩清风把手搭在奶奶的肩上,“我的好只要长眼睛的就能看得出来,哪里还用夸?”
看过自恋的,没看过这么自恋的。
我“嗤”的笑了,奶奶和韩清风跟着笑起来。
抬眼,我心一惊。
我看到了那个孤单的,令我心心悸的身影。
他着一袭黑色西装,在花丛中,热闹的人潮里显得清瘦而落寞。
一阵风过,透着寒意,那身影分外的消瘦孤独。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韩清野的形象全应了李清照的诗句。
我鼻翼发酸。
不堪看。
再转头,他已不见了踪影。
我四下寻找,无果,恍如一梦,那不真实的虚空感,让我很不舒服。
接下来,我的笑便保持干柴一样的干度。
奶奶这一次只待了三天。
临行时,左手拉着我,右手拉着韩清风,一个劲儿道:“能走到一起都是缘分,好好过,要好好过。”
“好好”二字奶奶说得尤其重。
我如何担得起这“好好”。
如果没遇到韩清野,或者遇上了,情已逝。我可能试着接受这个男人。
可是现实不承认“如果”。
这三天,我没有一天不思念他,思念那个清瘦的身影。
吃饭时想着他吃什么。
睡觉时想着他会不会失眠。
穿衣时想着他一身黑色。
……
我的心在花展上见到他的那一瞬便飞到他的身边。
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下午五点半,我就打的来到他的别墅。
我出发时,我似乎听到故人执盏在叫我。
或者说我听到了,假装没听到。
我等不及要见韩清野。
手机上,故人执盏发来信息:下一步,他会设法让你们同居,一定不要答应。你会被他禁锢。
清野怎么会禁锢我?
故人执盏也看泰剧吗?
禁锢是犯法的。
我穿着他买的白色连衣裙,配上大红的风衣,我要穿得醒目,让他第一眼就看到他。
我和他在一起,对颜色非常的讲究,特爱对比鲜明的着装。
在我和他相处的光阴里,我想夺他的眼球。
他还没回来,我站在大门口等着。
我给他全部的温柔,抚慰他孤独的心。
古铜色雕花的大门,印着我玲珑的身形,像一幅彩色的剪影。
我想到过去的岁月,路过那街道的转角,我朝对面凝望,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印入眼帘。
如今时光荏苒,我又在等待他,带着几分激动,带着几分惶恐。
黑色的轿车慢慢的停下。
我屏住呼吸,等待那“分别三日恍隔三世的”他,出现。
黑色的皮鞋,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
他的着装总透着忧伤,有一种随时准备“沉痛默哀”的样子。
韩清野依倚在车上静静的看着我。
他好像早预料我会来。
我的心头涌起泰戈尔的二句诗:
我喜欢默默的被你看着,默默的看着你
我渴望深深的被你爱着,深深的爱着你
恋人间若能如此,爱便走到了极致。
这样的爱过,一生无悔。
时间定格了五分钟方才流动。
俄尔,韩清野笑了,笑成一朵迷人的桃花。
韩清野笑与不笑时差别很大。
他笑,你在春天
他怒,你在冬天。
我张开双臂像蝴蝶一样扑了过去。
矜持于我已是陌生的词语,此刻我只想像一朵雪花一样融化在他的怀里。
情在别离和思念中升格。
韩清野紧紧的抱着我,把得那么用力,像是要把我嵌进他的身体里。
“想我了吗?”
“没,没有。”当面承认,我没那个勇气。
“撒谎,你是我见过最不会掩藏心事的女人。”他握捏住我的下额,男性灼热的身体贴向我,“你的心事全写在脸上!”
“我……”我嗫嚅。
“嘘!”他把我的身体斜压在车身上,自耳垂开抬吻我,“你脸红了,害羞了。”
他低笑如无地伸出舌头棘过我柔软的耳下:“你的吻总是那么青涩,我简直怀疑你根本没结过婚。”
“清野……”我指了指别墅前的路,现在外面,人来人往。
韩清野四下看看,士兵突击式的狂猛的吻着我。
我的整个身子都被压在车身上,二只手竖在空中,那情景非常之暧昧。
待到听到车子喇叭响时,韩清野才放开。
太刺激了。
没想到处事四平八稳的韩清野也会有这么狂热的时候。
“这些天,狼一直在心桥上徘徊,等待他的羊,他在想,如果羊再不来,他就跳下去,和在那草地里不肯上来的羊一起滑到未知的未来。”韩清野搂着我,背诵着我作品中的句子,言语里带着坚毅,带着渴望,也带着似有若无的忧伤。
我深情的看着韩清野,心里道:他能吗?他可以吗?
狼到羊的世界,就一无所有了。
这样的日子,不要去想那伤害的事情,不管前路如何,爱了再说。
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在茫茫人海中寻到我深爱,也深爱我的人。
“我一直饿着,可以吃吗?”韩清野暧昧的看着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