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姬伦左肩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将白布染红,又浸透了衣服印了出来,剧痛传进大脑,让姬伦有了一瞬间的分神,高手间的生死较量,胜负往往就在一念之间,镇魂钩自然也是高手中的高手,他抓住了这个机会,一钩切断了连接短剑的那根细线,线一断,无论姬伦有再高超的控剑技巧也再也无法施展,短剑如一条死鱼般落在了地上,失去了灵性的光辉。
无影剑姬伦,剑都没有了,又谈得上什么无影,姬伦也不再是姬伦,而是变成了砧板上的肉,任凭宰割无力还击。
嗤啦一声,姬伦的衣襟被犀利的钩刃扯碎,露出了他伤痕密布的前胸,他整个人都沐浴在了鲜血之中,血全是他自己的血,他流的血实在太多了,他的意识开始模糊,镇魂钩上发出的鬼叫声也似乎小了很多,他眼中的镇魂钩变得越来越慢,整个世界似乎都放慢了,他的神情变得恍惚,只是下意识的往后退着。
镇魂钩的眼中露出了恶毒的表情,“你该去死了!”钩刃森寒在姬伦的眼中越来越大,可是下一刻,姬伦的眼神突然又亮了起来,似乎有什么奇异的能量注入到了他本已枯朽的身体,一把巴掌大的小剑从他的喉咙里飞出,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向了镇魂钩的喉咙!
又是两年前的那一招,又是两年前的那个敌人,但是镇魂钩一直都在提防这一招,他是个谨慎的人,他绝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因此他狞笑着击飞了小剑,钩芒仿佛来自阴间的幽冥之光,对着姬伦的头颅切了下去!
姬伦拼命甩头,冰冷的钩刃刮下了他的一大片头皮,血立刻顺着头顶流了下来,流过他的脸,让他显得异常的狰狞。
持续两年的一场战斗已经结束,镇魂钩还是死在了姬伦的手里。
火红的晚霞映在姬伦血红的脸上,加上他那极不协调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就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姬伦的眼中流进了鲜血,他所看到的世界也是血红的,血红的天空,血红的大地,血红的镇魂钩,还有他胸膛上插着一把血红的小剑!
镇魂钩将死却还未死,因为他还没有拔出胸膛上的剑,他眼中的姬伦也是血红的,他死死盯着姬伦,虽然没有张口,但姬伦却知道他想说什么。
姬伦咳出了几口血,轻轻的说道:“你在这两年里一直在研究我,但你却错了。”
“错在哪里?”
“你一直研究的不过是两年前的我,你在变,我也在变,两年前的我的确只有两把剑,一把藏在右手袖子里,一把藏在喉咙处的衣襟里,我能随意控制这两把剑,但是在这两年里,我已经练到可以控制三把剑了,但你却一直以为我就两把剑,我的两把剑都涌出来之后,你觉得我就必死无疑了,那个时候是你最大意的时候,也是你露出了致命的破绽,我的第三把剑才能及时出手,插进你的胸膛!”
镇魂钩的嘴巴张开,从嗓子眼儿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似乎在笑,又好像在哭,没人能理解他此刻的感受,如果全心全意的去做一件事情,并且为了这件事情付出了太多太多,最后的结局是个悲剧,很多人或许还能接受,如果故事的开始就注定是个悲剧,谁又能接受得了呢。
镇魂钩仰天长啸,姬伦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他没有,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没人知道,他的手颤抖着握住了留在胸膛外面的剑柄,然后用力拔了出来!
血是艳丽的,比天上的云霞还要美,但是美丽的背后往往是一段不能追忆的苦痛。
在战斗的伊始,姬伦就算好了一切,自己有伤在身,肯定是打不过镇魂钩的,所以他就上演了一场苦肉计,让镇魂钩以为自己黔驴技穷,双剑齐失,被逼到绝境,那个时候的镇魂钩心情是不平静的,等待了两年,苦练了两年,眼看就要成功了,就要报仇雪恨了,试问,谁的心中又能不起涟漪呢,但往往离成功越近,失败的可能性就越大,这是人的本性,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就会放松警惕,因为那时心中已被喜悦填满,姬伦也就是抓住了这一点,一击致命!
镇魂钩死了,姬伦虽然还活着,但跟死也差不多了,就算有人从这里经过,谁会那么好心救她一命呢,他现在流血过多,爬都爬不动了,想要自己去看大夫,简直是痴人说梦。
姬伦看了眼镇魂钩的尸体,他的嘴角也泛起一丝苦笑,我杀了你,你以为是我赢了,但可能我们两个谁都没赢,你只是先走了一步,或许等会儿我就追上你了,如果是去黄泉再战,你一定能赢我。
活人跟死人最大的区别在于死人没有一点希望,活人还有希望。
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一名娇美的女子,女子正是不放心姬伦,偷偷赶来的黄莺。
看到了黄莺,姬伦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天不亡我啊!”
眼尖的黄莺看到地上躺着两个人,又看到了满脸是血的姬伦,忍不住惊呼一声从马上跳了下来,急奔到姬伦面前,还没说话眼泪就掉了下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姬伦笑着说道:“先不要问了,快点给我止血,有没有刀创药?流血都快把我流死了。”
黄莺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哭着说道:“没有啊,不要紧,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你可得撑着点儿啊!”
姬伦又笑了,“恐怕还没找到大夫……”
黄莺立刻打断了他,“你别说话了,省着点力气,千万别睡着了!”她的表情变得无比的严肃,虽然脸上的泪珠不断滚落,但她毕竟是个坚强的女子,知道越是关键的时候就越要冷静,她撕碎自己的衣服为姬伦包扎伤口,但姬伦身上的伤口实在太多,包扎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姬伦的眼皮却越来越重了。
黄莺剑道:“你不能睡你知道吗?你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但我真的好累。”姬伦的嘴角还带着笑,他是一个孤独的人,曾经他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死,那个时候自己可能死在大街上,死在荒郊野岭,被野狗吃掉,这世上也不会有人为自己落泪,但现在有一个心爱的女人,自己能死在她的身边,知道自己死后一定会被放进棺材里,不会被野兽叼走,这岂非也是一种上天给予自己的恩赐。
黄莺虽然极力保持镇定,可她为姬伦包扎伤口的手已在颤抖,她的心也像被刀片切割着,“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呵呵……”
“你跟我说话,我问你一件事情好不好?”
“好。”
“你喜欢我哪里?”
“峨,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不行,你一定要想出来,你好好想想。”
姬伦真的很用力的去想,想和黄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喃喃的说道:“我喜欢吃你做的菜……”
“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好不好?”
“呵呵……”
“不准笑!你说好不好?”
姬伦闭上了眼睛,他纵然想说一个好字,但也无力去说了,一种来自灵魂的疲惫将他全身包裹,他最后听见的,只是黄莺声嘶力竭的呼唤……
姬伦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温暖而又舒适的大床,干净的被子,房间中异常的安静,只是空气中有一股浓重的药味儿。
姬伦想要坐起来却十分的困难,感觉全身都被掏空了,口渴的要命,但他至少确认了一点,自己还活着,这点很关键。
门被轻轻推开,外面有些刺目的阳光就照了进来,黄莺端着刚煎好的草药走了进来,看到姬伦醒了,她本憔悴的脸上也绽放出春花般的笑容,两人静静对视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涌上了心头。
黄莺为姬伦喂药,一勺一勺的喂,姬伦醒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但救了我的命,你还救了我的心。
黄莺的话也很简单,有些话不用说出来,我现在对你好,是为了让你以后能对我好。
姬伦吃过药又睡下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黄莺还没睡,就这样衣不解带地守在他的床边。
姬伦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勉强坐了起来,“你去睡吧,我已经没事了。”
黄莺握着他的手说道:“我白天睡了一会,现在还不困呢,我想跟你说会儿话。”
“好啊,对了,你有没有见到一只青色的竹筒?我身上的。”姬伦自从醒来,就发现药神泉水不见了,因为他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
黄莺点点头,从自己怀里取出竹筒交给了姬伦,“我知道你拼死拼活,为的就是这个,要是我给你弄丢了,你不得怪我一辈子呀!”
“爱都爱不及,哪能怪呀。”
“油嘴滑舌啊,不学一点好!”黄莺嘴上这么说着,脸上的笑容却是更灿烂了。
姬伦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我昏迷以后发生了什么,这里又是哪里?”
“你还说呢!让你不要睡你就睡过去了,如果不是来了及时雨,你就变成一个死姬伦了!”
姬伦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艾?什么及时雨?”
黄莺狡黠地笑了笑,“户部尚书刘孝林。”
“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