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小灵、云天、妖力屏障、“祭魂”剑和魔法狙击箭构成了某种不可直喻的关系,妖力以类似光的流体在五者之间传递着,现在小灵的妖力已经基本枯竭,那么妖力的最大源头就只有在短时间内云天挤出来的那么点,通过“祭魂”剑传递到小灵体内,而小灵又把妖力传给屏障与魔法狙击箭相抗衡,而这个妖力屏障就如同一个巨型的抽水机一般疯狂抽取着云天体内残存的妖力和妖力精华,云天现在真有一种失血过多的,甚至说被榨干的感觉,胸腔中心脏的极速跳跃,已经不是出于它青春的活力,而是在永远停止跳动前的最后一点挣扎……
但是,他做的这一切并不是徒劳,他能隐隐地感觉到,屏障外头的狙击箭羽已经接近了它所能汲取的热能极值,很快就会因为吸热过多而崩溃,化作这世间的尘埃散去。然而,他们的妖力屏障所剩下的妖力同样不多了,那混沌的暗流颜色开始变浅,能量核心的白色电光也在发出疯狂的警鸣后开始变暗……
究竟是妖力屏障现行裂开,还是这支狙击箭羽先被高温蒸发成粉末呢?
云天不知道,而小灵虽然精于对妖力的计算能力,或许可以推算的出来,但她现在身子骨很虚弱,大脑严重缺氧,不可能再进行那种高强度的脑力运动,那么,他们只能够就这个问题进行一个赌博……
或许,这种扑朔迷离的感觉,才更能激发云天二人坚持下来的信念,如果过早地知道结果,过早地品尝到了那一份终将属于你的狂喜或悲凉,那么真正的结果可能就和预期的不一样了……
电流铸成的牢笼稳固如铁,云天每时每刻都受这种电流无情的折磨,这种足以令人麻痹却又不至死的电压让他很难凝结自身的妖力,而这个电牢的始作俑者——奇云谷主却窝藏在谷内没了动静,是被这支魔法狙击箭的光辉吓傻了眼?还是在谋划着什么更加巨大的阴谋呢?总之他的气息始终是留在谷内的,在小灵、云天两个人都忙着抵挡狙击箭的当儿,他只要从后方小补一刀,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除掉他所仇视的两人,可这么好的机会,他居然会放过?真不知道这只阴险狡诈的老狐狸,心里又在打的什么算盘……
可现在,小灵光是撑住不昏倒就已经费劲了全力,云天的情况略好一点,但连电牢他都舍不得花半点工夫去挣脱,又怎么会把精力抽出一部分来揣测奇云谷主的险恶用心呢?两个孩子的大脑和四肢都缺氧严重,都只能凭着自己的本能行事,确保妖力准确无误地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好让妖力屏障能撑得更久,那支拥有毁灭一个城镇威力的魔法狙击箭,才是目前应该全力去啃的硬骨头!
只要再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两个孩子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逐渐变淡的妖力屏障,脑袋里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他们皮肤不见一丝血色,骨瘦如柴,面色白里带黑,黑中透紫,眼角遍布血丝,眼睛瞪得像一座海面上凸起的圆形小岛一般,瞳孔中却露出一股厉色和凶狠,模样十分骇人,像两个从沙漠中爬出来的人一样,那浓烈的求生欲望和饥渴的样子,绝对足以将一个成年人当场吓昏!
即便如此,妖力屏障的颜色还是不可抑制地从墨绿转成深绿,从深绿转成那虚无缥缈的浅绿,狙击箭的璀璨光辉从几乎薄而透明的绿壁中照了进来,仿佛从天堂延伸下来的阶梯,又仿若上帝用来惩戒罪恶的宝剑,照在两个孩子雪白的脸上!
随着“咔擦”一声清脆的响动,那道浅绿色的光屏上现出了一道细不可闻的裂痕,并迅速向四周扩散延伸,像通红的汁液渗进满是裂痕的土地一般,很快就布满了整个屏障,如一只狼蛛织成的天网一般,呼呼的热风顺着这些缝隙钻了进来,滚烫的高温几乎能将人烤熟,可是两个孩子的身体却冷似冰块!
它就要到极限了!再撑一会儿……又过了一会儿,看到箭羽的光芒由绿转红,两个孩子都知道这是狙击箭能量超负荷的标志,看到了它,他们都仿佛看到了一丝黎明的曙光,他们的眼眸就像雨后鲜活的绿叶一般,顿时亮丽了起来!
可是喜讯没完,噩耗转眼就至。妖力屏障的情况变得更糟了。此时已经裂开了几个大的口子,仿佛被剥开蛋壳的鸡蛋一样,巨大的妖力流从口子那里灌入进来,击在离二人不足一尺远的岩石上、土地上,甚至还有几股妖力险险地擦过他们的手腕和衣角,高温在上面留下了惊人的灼痕,云天轻啐了一声,小灵皱紧了眉,看样子,即便狙击箭到达了能量临界点,也指不定会不会在消散前捎上他两的性命……
小灵和云天残存的妖力已经撑不起自身的战斗形态,小灵的瞳孔回到了淡金,而云天的瞳色也恢复了血红……
他们能否存活,就取决于他们那点稀微的妖力,能不能喂饱这支凶残的洪水猛兽了……
两个孩子撑着妖力屏障面对狙击箭的景观,就如那生与死的天平悬挂在悬崖边上,它们不断地向对方的盘中增添着砝码,都希望将对方推向那无底的深渊,天平左摇右晃,给双方都制造机会,又令双方都感到绝望,直到某一刻,某一方由于超重而跌入崖底,这场对局才算结束,而那个跌下去的盘子,正是代表“死”的盘子……
是的,两个孩子生存了下来,在那短暂的时间前,耀眼的红光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土坑,带走了一片草木和喧嚣,使大地又回到了久违的沉寂,而后来,那道保护了两个孩子和奇云谷的妖力屏障,也“啪”的一声,化作光尘消散了。两者只有短短半秒的先后差距,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是同时发生的……
“成功了……”
两个孩子大喜过望,他们拼尽全力总算迎来了回报,心里那根绷紧的弦也能够短暂地得到松懈了,紧张过后,疲惫感首先扑面而来,小灵这时再也没有抵挡睡魔的意志力了,当场昏了过去,云天身上的电流束缚这时也终于消失,他激动得四肢瘫软,跪倒在地,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只一直盯在他们身后窥伺的奇云谷主竟然在狙击箭羽被挡下来后销声匿迹,气息全无了,尽管这是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但这也意味着他们最后一层恐怖的威胁也终于解除,现在他们是真的活过来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呵呵……”大难不死,筋骨此时酥软无力的云天,身子骨真有一种轻飘飘的、如梦似幻的感觉,就如同一个苦役犯,在戴了大半辈子的脚镣突然卸下来时,产生的那种轻松到好像可以一步登天的快感,这时,他简直要高兴地跳起来,大声呼叫,他要在那耸入云霄的山巅之上号叫,他因为存活而号叫!
可是凄冷的旷野之上,一阵深秋的寒风,立刻就吹散了成功的喜悦,把这个小男孩吹回了现实中来,刺骨的寒冷令他的神智瞬间清醒不少,看向他们洗礼过的战场,云天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草场和森林几乎全被那庞大的妖力流毁了,在这无边的荒原之上,他向远处眺望,看不到一簇荆棘和灌木,除了那一片连着一片的、枯黄发黑的大地,就只有几颗孤零零的小树,绿色的身子被剥得只剩黑色的底皮了,草原上刮着一阵又一阵的凄风,就像那些死去的草木的幽灵在大荒中游荡……
“作孽啊……”云天暗自叹息。每一次大战,都会给环境带来不可估量的打击,然而每次又不可避免地开战,有些人,有些事,注定要凭武力来解决,这是最极端,又是最无可奈何的事……
暗自感伤了一小会儿后,云天从地上爬起来,开始思量今后的出路,这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主要原因是他们无家可归。现在木灵昏迷不醒,需要急医和补食,可是在这片大荒中,根本没有那样安全的环境供她静养,而且这前方大片的草原怕是都没有实物可寻了,他们打猎得到的那头大熊也早就不知去向了,身后的奇云谷倒是依旧青山绿水,估计还能寻到不少吃的,但这个随时可能令人丧命的是非之地,云天是绝对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
但是,他们能去哪儿呢?
要知道,云天和木灵的状态极其不佳:不但饥肠辘辘,喉咙干的冒烟,又浑身是伤,一丝妖力都挤不出来,现在四寂无人,又临近黄昏,天空阴沉如一片死灰,恐怕很快就会下一场暴雨,到时候若是两人再被淋得一身湿,发了高烧,就真的可以去阎王那儿报道了!
这一刻,云天产生了一种向血龙求助的念头,但是他很快就否决了这种想法,主要是他和木灵早就商量好了,要尽量自己克服困难,不总是依赖血龙和神凤来解决问题,要不然,刚才那么险峻的环境,他都没有向血龙要过一丝一毫的妖力,现在好不容易独立度过了难关,又去找血龙求助,这不是叫人家看笑话吗?
那么,现在他们该怎么办?往哪边走?是去寻找草原未被毁灭的前一部分,还是去山的另一头瞧瞧,有什么可供发掘的好东西呢?
看了看前方荒芜的平野,宛如一片没有太阳的黑色沙漠;再看看身后,奇云谷内郁郁葱葱,却静得可怕,察觉不到任何一丝生命的气息,天知道那片云雾的另一头会是怎么样的蛮荒……云天这时站在两条路分叉的口子上,倍感迷茫,似乎不论他选择哪一条道,在前方等待着他的,都会是那一片阴云笼罩的天空……
“罢了,先走着试试看吧……”经历了人生中的几番波折和生与死的历练,数次的情绪低落、绝望和重新振作,现在,云天的心态也不再是曾经那个小毛孩了(你现在不是小毛孩?),对逆境和绝路也看得比较平淡和乐观了,他将面前昏倒在地的木灵一抱而起,轻轻抚了抚她那对被负荷弄得残破不堪的、血淋淋的翅膀,便托起脚步,绕过低矮的山路,向着那山谷的另一头走去……
他走得磕磕碰碰,但也勉强不至于挪不动,只是那缓慢而沉重的步伐好似一首低沉的乐曲,为这原本就无比凄清的四周,更添了几分阴森的感觉……
“但愿在这次之后,你能长点记性,在面对现在的火家族那些老狐狸的时候,能慎重行事吧,云天……”随着那脚步声消失在谷后方山麓之中,奇云谷中的树木突然摇起了自身的枝干,这时并没有刮风,树叶却发出一种不寻常的沙沙响……仔细一看,原来不过是许多藏在树丛后方的动物们蹿出时带动枝叶的响声。此刻,一个熟悉的空灵的声音自谷中缓缓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