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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世外桃源——日暮城

酒足饭饱之后,老高便带着我们进入实验室。

物理实验室有一段非常狭长的房间,宽度只有三米左右,长度却达到几十米。这就是做卡文迪许扭秤实验的地方了。

进门的这一端放着一个很大的柜子,里面倒悬挂着一个T型架。T型架的竖杆上固定着一个小镜子;横杆特别长,横杆的两翼拴着两个一样大的铅球。这就是扭秤了。而在远端同样高的墙上刻着一排标度。实验的过程是:用一道细光照射着小镜子,使得细光被反射到远端的标度上,记录下其初始的位置;而后再用两个质量一样的铅球分别吸引扭秤上的两个小铅球。在万有引力的吸引下,T型架扭秤便会发生极其微小的转动,使得小镜子反射的光线发生偏移;记录下远端光点的偏移距离,就能够推算出扭秤的扭转幅度,进而根据万有引力公式计算出万有引力常数的大小。

扭秤实验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利用变量放大的方法使得万有引力产生的极其微小的影响放大到可以观测的范围内,根据放大倍数就能够反算出那微小变量的实际大小,这样得到的结果更加精确。之所以会将实验室造得这么长,就是为了使光点的偏移量更加明显,精度更高。

然而在现实中,连这样简单的实验对学生来说都是不可望更不可及的事情。一来是这对实验道具制作的精确度要求极高,因而相关道具也是极其昂贵的;二来也没有什么学校愿意仅以教学为目的便为一个特定的实验制造一个特定的实验室,这简直是浪费土地资源。这也是现实中的种种无奈之策,却有意无意地抹杀了学生们的动手热情。

幸好,在《第二世界》中,这些问题都得到了解决。《第二世界》中有各种各样的变化系法术,可以让大家轻易地根据自己所需制造出特定的实验道具;而且,在这里有着充足的土地资源,而且能够自由支配;更重要的是,时间。众所周知,学生最缺乏的资源就是时间。而《第二世界》中的时间体验是现实世界中的7倍!大家拥有7倍的时间,在日常的学习结束后,有着数不胜数的时间自由支配,满足孩子那喜好玩耍的天性,同时在这些时间里,大家的想象力与动手能力被发挥到了极致,诞生了一个又一个了不起的杰作。这是真正做到了寓教于乐。

但可想而知,这种教育模式并无法得到主流的认可。在一款游戏中学习?简直是荒唐!因为游戏中所包含的远不止这些,更多的是戾气遍生的杀伐战斗、装备好坏的互相攀比、甚至是在虚拟世界中不负责任地肆意发泄着某些快感,这无疑又会给孩子们带来不良的影响。相比于那些原始的PC网游,《第二世界》这样逼真的游戏还有一个更加严重的影响,就是使人分不清哪边是虚拟,哪边是现实。

毕竟,人们生活的主流还是在现实世界,那个经过几百万年文明的发展积淀下来的世界。

正因如此,老高恳求我们不要将这里的事情说出去,防止外人将尘世的戾气带入日暮城。他要用心守护着这一片乐土。

由于日暮城的地处十分偏僻,远离尘嚣。若是按照历史上城市化的正常进度,这里还要过许多年才会被人们发现涉足。因此,这里的孩子们有充足的时间茁壮成长。

这样的学生时代使风雷无比嫉妒。虽然他比这些孩子也大不了多少,可是偏偏就差了这几年,这关键性的几年。在他中学时代,《第二世界》还没有出现,他的学生时代就和这几十年来的一样,枯燥无味的三点一线,如山压身的书卷题海,紧闭如监狱一般的校园围墙,勾勒着一幅灰色背景下粗糙的黑白简笔画,没有任何缤纷的色彩。相比之下,眼前的这些学生们,真实太幸福了。

老高还说,为了使更多的师生受到这样的福祉,大家私底下已经约定好了共识,不主动透露这些信息给不相关的人,以免引起过多的关注。而实际上,诸如日暮城这样的地方其实已经有了不少。他是看我们是千山主动带来,他才跟我们说了这么多的。因此,希望我们也能够坚守这个秘密。

“说说千山的事情吧。”答应了老高的请求后,小汐好奇问道。她对这个小子相当感兴趣。

老高叹了一口气,直摇摇头,言语之中透着无尽的无奈:“其实他是一个非常好的学生,对世界抱着一颗探索的心,也很勤奋好学——即使是这个世界也是如此。他愿意花很多时间来了解这里的各种事情,包括这个世界的一些传闻、历史背景。很多介绍这些的典籍,所有人都不怎么爱看,他却看得津津有味。可惜,他所做的一切都仅是凭借个人爱好驱使的。但是你们也知道,现实生活中,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按照你的爱好去做。还有更多更现实的问题需要你去解决。吃喝住行、成家立业,这些都是必须考虑的事情。”

听罢老高的介绍,我们不由地为这个千山感到惋惜。他是个理想主义者,有知识,有才华,却只活在于自己的那片小天地中,与世界格格不入。而在当今这个社会,根本容不下这样的人存在。天地间,不知道有多少像他这样的人,就这样被埋没。若不是《第二世界》,他的才华根本无法彰显,更遑论被他人所知晓了。

“在想什么呢?”紫玲的话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连着感叹了三声:“这样的孩子,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

紫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种话从我们口中出来,还真是奇怪呢。要知道,这是那些年那些大人评价我们的原话呢。”

“哈哈,是啊。没想到,我们也到了说这些话的年纪了呢。”我这才意识到,真是岁月如梭。曾几何时,我们已经开始用这种带着长辈期待、关怀、惋惜、忧虑口吻来评价一个孩子了。可是一眼望去,却看到满满的都是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岁月,享受着还未踏入社会的安娴,肆意挥霍着青葱的岁月,今朝有酒今朝醉,从不考虑今后的前程,让长辈和老师操碎了心,还将这样的行为当作个性。然后在老师的句句责骂,在父母的阵阵叹息,在旁人听闻这些事迹后一声声“可惜了”的感叹中,慢慢走向成熟。而此时再回首,回望那个曾经叛逆的自己,不禁既好气,又好笑,轻声骂道自己当初怎么那么傻。

一边与老高闲谈,一边在实验室中温习着那些既经典又有些淡忘了的实验,一边缅怀着青涩的校园生活。无论是风雷这样的学霸,还是小汐这样的呆萌,此刻都无比向往着能够回到那个时候。虽然,自己当年无时无刻不期望着能够快快长大,逃离那个牢笼一般的校园。

但是时间却是一味洗涤剂,将过往的种种烦恼、忧愁统统洗净,只留下最美好的那些回忆,留存至今。

大抵多校园的生活都是相似的,即使我早已失去记忆,竟然也从他们的谈吐中抓到了很多画面,记起了自己当年还在上学时的一些过往。

紫玲比我小两岁,我们从小就认识,也一直在一起玩过。但是自从我上小学开始,我们之间的交集就少了,一晃竟然好多年都没再见过面。直到高中毕业,在父母为我举办庆祝考上大学的宴席上,我们才重新见了面。那会儿,我们彼此之间都认不出来了,可是她却还清楚地记得我小时候欺负过她的事情,当着众人的面义愤填膺地控诉着,逗得大家哄堂大笑。但下一刻,在众人不怀好意的眼神中,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倏忽就红了,尴尬地看着我,可是当我一看她时,她又拼命地躲闪着我的目光。就在那时,我们之间产生了火花。再一晃,又是几年过去,她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我的妻子。

那些逝去的青春,那些美丽的曾经。

之后,老高又带领我们参观了日暮城的其它地方。日暮城的整体格局也是按照校园那样布置的,但是没有学生宿舍。大家都住在自己搭建的房子里。这些房子也形态各异,差别很大,有的是简单地用石块堆砌而成,有的甚至是茅草屋,也有如同现代建筑一样方方正正的,最绝的还是千山的住所,竟然是一幢优雅的别墅。但无论房子是好是坏,住在自己亲手建造的房子里,心里自然是甜蜜幸福的,毕竟享受的是自己的劳动成果。

而据老高介绍,千山所住的那幢别墅也是他自己设计并建造的。在周遭观摩一圈后,大家都不禁啧啧称奇。

由于学生的数量不少,所以他们的房子总共占得地方大的不得了,一圈逛下来已经是深夜了。老高为我们安置好住处后便道别了,我们也在各自的房间睡了下来。

这一趟旅程使我感到如梦似幻,感慨万千。我想起了那篇《桃花源记》,仿佛自己成了那个误入桃花源的武陵人。没错,这日暮城真的就好似桃花源那般,遗世独立,能够来此一回都是天大的万幸。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超凡脱俗,好像任何外来的事物都会使它蒙尘,将这片纯洁的土地给污染。

我的内心,忽然涌生出要守护这里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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