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它们俩是龙,倒的确是和青瑶臆想中的龙有所差别,在青瑶看来,这两个家伙倒是更接近麒麟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只是在这个世界众人的信仰之中,神龙便就是它们俩这模样了。
这两个家伙是在青瑶到止云岭上的第四个年头时化龙的,只记得那天后山冲天的亮光,让人挪不开眼睛,青瑶只觉得惊奇,伯夷却是淡然,“剩下的那两条,蜕变化龙了。”
青瑶几乎第一时间脑子里窜出的想法便是,它们会不会报复?
可是用影湖的话来说便是,“它们躲你都来不及,你要知道,异兽横竖也躲不过一个兽字,无论是人还是兽,幼时的阴影是很难磨灭的。”
伯夷在一旁波澜不惊,他既然敢在这止云岭上养着它们,便是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能够搞的定它们。
只是影湖倒是一语中的,这两个家伙的确是怕她怕得不得了,初化龙时,它们俩就不过和狗一般大小,看到青瑶之时,确切地说应该是感应到青瑶身上的灵气之时,它们就陡然睁大了惊恐的双眼,而一旁伯夷的气势更是压得它们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个。
当时是青瑶同伯夷说,“师尊,总不能让它们住到殿里头去,不如便在这后山上头替它们弄个巢穴出来吧?”
伯夷不置可否,只是抬了一抬手,手指捏出一个印诀,一道白色的光,速度快到眼睛根本捕捉不住它的速度,就那么在后山石壁上头瞬闪而过。
一个洞穴便如同天堑一般出现在了上头。
这洞穴里头竟是满满当当都是羊脂玉籽料,显然,这个巢穴让这两个家伙很是欢喜,也正因为这样,它们心中对于青瑶的恐惧之意才渐渐减少了许多。
青瑶也像是觉得心中有愧,毕竟当年吃了它们的难兄难弟,所以后头的时间总是隔三差五上后山来,招待它们俩一些好吃的,多是些灵丹妙药,甚得两位难兄难弟的心意。
当年的阴影和隔阂才算是这么化解了下来,只是随着两个家伙的块头日渐增长,不仅嗓门变得如同洪钟一般,就连胃口也成了难填的无底洞。
还是伯夷亲自发话的,“拿些灵药给它们就行了,原本就是吸收天地灵气的异兽,用不着吃得那么好。”
虽然灵药材的味道不如丹药来得好,但是却也能让它们俩打打牙祭,所以两个家伙最盼望的就是青瑶出关之时,上后山来的时候了。
但是,这所谓的上后山,仅限于招待它们!
而这每年一次雷打不动上后山来取籽料却是它们的心头之痛,那些籽料,都是它们的心头肉啊……
“别啰嗦,只是要块籽料而已,又不是要你们的命!再啰嗦连灵药都没得吃!”
原本两龙还欲挣扎片刻,只是听着那最后一句,却只能乖乖臣服于青瑶的威压之下,满心不舍,却还是供上籽料。
青瑶看着小青那不舍的眼神,不由得心中笑道,真是为了吃连节操都可以不要的家伙。手已经伸过去从它口中拿过衔着的一块羊脂玉籽料来。
坐在洞窟里背靠着墙壁,心下犯了愁,这年年都是玉雕,至于雕什么她可是每次都绞尽脑汁,而这次,时间真是太赶了,她的确是雕工不错的,速度也快,但是构思灵感这种东西,却不是想要有就能有的。
“小青,小白,你们说,今年我雕什么好?”青瑶愁眉不展,“年年换着花样雕玉送给师尊,可是这次时间真是太短了……”
小青和小白是青瑶取的名字,这两个家伙对这名字极为不满意,尽管青瑶一再强调这是有故事的名字,它们依旧是不能接受。
因为她所谓的故事里头,小青小白,是两个蛇精……蛇精……而它们是龙,怎么能同蛇精混为一谈?
只是眼下看着青瑶这般愁眉不展的样子,它们也没有对于名字再发表什么不满,铜铃般的大眼睛咕噜噜地转了转。
“想不出来,你就雕一个你呗,说起来,尊上不是最疼的就是你了么?你雕个你,他总是不会不喜的。”
小白这样说着,青瑶一听眼睛一亮,一巴掌就拍上小白的头,拍得它嗷嗷直叫,“好家伙,果然聪明……”
说着,她便从袖兜里掏出一只瓷瓶子来,里头咚隆隆有丹丸滚动的声音,“这是谢礼,慢慢享用吧。”
青瑶脸上漾出笑容来,将瓷瓶抛向它们,而自己已经张开翅膀,朝着缈云殿飞去。
影湖一将一套崭新的雕刀带回来给她之时,她便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头。
就在当夜子时,青瑶手中最后一刀终于已经精雕完毕,她看着自己手中这个玩意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伯夷似乎一早就预料到她会过来,又或者是,原本就在等着她过来,总之,当青瑶敲第一下门时,就听到伯夷的声音淡淡地从里头传来。
“瑶儿么?进来吧。”
推门进去,伯夷的房间里布置得简洁淡雅,一张矮几,上头摆放着的是一座棋盘,棋盘是一整座削得平整的白玉,上头的棋格皆是阴刻上去的。
床上很是整齐。
伯夷一袭白衫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窗户打开着,有月光从窗外洒进来。
“师尊,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青瑶说着,原本背在身后的双手也已经拿出来,手中捧着一尊玉雕,放到伯夷手边的桌上,玉雕看上去栩栩如生,“这是瑶儿的一片心意。”
通常,伯夷收下她送的礼物之后,就会让她回去休息,这次也不例外,“天晚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青瑶乖巧地点头,然后便转身出去,回自己房去休息了。
伯夷目光淡然地落在桌上的玉雕上,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往年都是雕些新意的,兔子寿星什么的,今年竟是开始雕自己了么?
桌面上的玉雕,雕工细腻,栩栩如生雕着的,是一个女童的模样,女童看上去胖乎乎的样子,梳着两个团子头,那头发的发丝都雕得根根毕现,一袭袍子也被撑得鼓鼓囊囊,袍子边的细短流苏穗子都雕得很精细,脸上眉眼弯弯的,嘴唇也勾起,脸颊上两个酒窝,显然是在笑。
伯夷端详了这玉雕一阵,终于是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这玉雕女童的脸颊,脑中似乎也想起了九年前青瑶的模样,唇角微微上勾。
然后手指轻轻一指,熄灭了烛火,只有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正好洒在桌台上头的玉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