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云少卿宅中。
云少卿高居主座,此刻云婉清换回女装,坐在其右下首,两人身后分别站着一位长髯老者,看模样似乎是连云帮中的供奉,身手极好。
萧胜天和侯钰坐在左边客座,身后凤绝城五人侍立,五双明目精光四射,注视着大厅中的每一个人。
右边与萧胜天和侯钰二人相对而坐的,则是叶世宗以及一身男装的叶世晴,两人身后也有几位侍卫,同样是尽心尽力护卫。
此刻大厅之上气氛极是压抑沉默,从进入这件大厅之时,叶世晴双眸便紧紧盯着萧胜天,再也没有离开过,萧胜天双目也与之对视。坐在云少卿下首的云婉清则是不时在两人之间移动,看着萧胜天全身心都投入到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身上,云婉清心里面不由得醋意大发,眼眶也微微见红。
“咳咳,萧兄,叶兄。”云少卿作为地主,眼见气氛压抑,当得率先开口缓解一下,“说起来既然侯兄算是萧兄一方的人,那此地便只有我们三方,如今我等三方远来是客,这蜀中却还是袁铁鹰袁堡主当家,有道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所以无论我三方任何单独一方,都不能对武功堡造成伤害,相反还会被武功堡轻易吞掉……”
“……既然是敌人的敌人,那便是我们的朋友,是故云某将两方请来敝宅,商讨一下下一步在蜀中的行动。”
……
“云公子说得不错,眼下形势对我等三方不利,纵然能够全身而退,却也是得不到任何好处,这一趟冒死前来蜀中岂不是白费力气,此时我们就且抛弃前嫌,精诚合作才好。”叶世宗见无人应答,赶忙圆场。
云少卿意味深长地看了叶世宗一眼,点了点头,眼中颇有“同道中人”的感觉。叶世宗虽然正直,但是这些年来老于人情世故,如何看不出来云少卿的意图,碍于情面,只得点头回应,心中却是苦笑不止。
“叶兄。”萧胜天开口道。
“萧堂主有何见教?”
“不知此次合作,是合兵一处,还是分头出击呢?”萧胜天淡淡问道。
“这……”叶世宗顿时语塞。
“不知道萧堂主有何高见?”云少卿见局面极是不利,担心势头不对,忙出来打圆场,将问题重新引到萧胜天身上。
“依我看来,不妨化零为整,统一行动。”萧胜天不假思索道。
云少卿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接着做恭敬状,“不知如何个统一法,还请萧堂主指教。”
萧胜天淡淡道:“如果二位不嫌弃的话,就将手下所属呈递给本堂主,由本人统一发号施令,如何?”
“这……”叶世宗嘴角微动,支吾道。
“叶兄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倘若化零为整,若是一旦行踪暴露,岂不是被人一网打尽,如此得不偿失,不妥、不妥。”叶世宗皱眉道。
“着实不妥,不妥。”云少卿眼睛看着地下,随声附和。
“二位放心,萧某虽然不才,但是自信能与袁铁鹰周旋。”萧胜天依旧是面无表情,深邃的双瞳望之不见底。
云少卿与叶世宗相视一眼,互相看出对方眼中的犹豫之色,但是萧胜天说的不无道理,以萧胜天的年纪,能够在短短三年内突然崛起,足见此人的才华,更加上龙首堂如今也是江南第二大势力,若是由他统一指挥,那么叶家和连云帮在蜀中起码不会被袁铁鹰赶尽杀绝,但是萧胜天同样也是狠角色,难保自己不会被龙首堂吞掉。叶家还好说,最起码萧胜天看在与叶世晴的情分上也会留点情面,可是云少卿这边就难以保证了。
“萧堂主,你看……”叶世宗刚要开口。
“叶兄若是担心事后我龙首堂会对二位不利,萧某在此大可保证,绝不会对二位出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萧某的信誉想来叶兄是不会怀疑的。”萧胜天言辞灼灼。
云少卿自思:哼,你和叶家小姐是什么关系,和我云家可就没有那么……且慢,婉儿……
“在下觉得萧堂主说得极有道理。”云少卿突然站起身来,“叶兄,萧堂主可称得上是绝世英雄,这一点世人皆知,既然萧兄都做了保证,咱们也就不要不知好歹了。”
云少卿自忖:萧胜天,本公子先给你带个高帽子,再加上婉儿这一层关系,我就不信你肯冒天下之大不讳对我出手,就且先用婉儿稳着你,待他日我回到江北,你就算是相见婉儿也没有机会了。如此这般,云少卿几乎瞬间制定下策略,赶忙站到萧胜天这一阵来。
叶世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云少卿,他想不明白为何云少卿顷刻之间变化如此之大,若是自己还说的过去,可这云家和萧胜天的梁子可是不浅,这是为何……
但是事到如今,自己在不表态倒是显得小气,反正靠着晴儿的关系,萧胜天也不能把自己这边的人怎么样。
叶世宗长呼一口气,开口道:“萧兄的信誉那叶某自然是信得过,好,叶某这就将手下所属情报交给萧兄,由萧兄统一发号施令。”
“那好,既然如此,萧某就当仁不让,请二位放心,这蜀中的好处,两位自然是可以分得到的。”萧胜天淡淡道,“那,二位就将手下所属抱与萧某吧,萧某一片赤诚,还望二位不要隐瞒才好。”
“本次在下率众入蜀,可战斗人员除了在下和舍妹晴儿之外还有五十人,其中五位家中长老,其余俱是我叶家各个分属的精英,此次我叶家可以说是抽调八成战力前来,再加上之前在川中的眼线,总共约二百人。”叶世宗侃侃而谈。
萧胜天微微颔首,双目望向云少卿。
云少卿微一沉吟,道:“此次连云帮入川,战斗人员除在下之外,共有一百四十人,其中二十人是江南江北各地几处分堂主,其余则是帮里得力好手。”说完,云少卿便住口不说,双眼望向萧胜天。
萧胜天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突然双目一凛,便如两道寒光直直射入云少卿眼中,直看得云少卿心里一阵阵发寒。
“云公子这就住口不说了么?”萧胜天冷冷开口,“萧某没有那么多耐心,还请云公子莫要不识抬举。”
云少卿额头冷汗阵阵,顺着双颊流进衣领,看到萧胜天杀人般的目光,嘴角微微抽搐,“还有,还有五十人是我和婉儿的护卫,由两个长老率领。”
“哼!”萧胜天冷哼一声,“连云帮此次入川总共三百人,除了上述云公子所说一百九十人,还有一百一十人早已化成十个小队潜入成都城中各大酒楼茶肆,俱是你父亲手下调教的云刺带队,是也不是?!若是再加上之前布置在川中的眼线,连云帮此次分派了岂止八百人,是也不是?!”
云少卿此时已经浑身冰凉,双唇已经变成紫色,立在座前说不出话来。
“好大的手笔,不愧是江北第一大帮,还真是有这等威视。”萧胜天冷笑道。
“萧堂主,不知贵堂在蜀中的实力如何?还请萧堂主示下。”叶世宗出来解围,放低身段,希望两方不要太过僵化。
“此次本堂主率人入川,若算上侯钰总共七人,若是算上本堂在成都的眼线,约有一百人,本堂主字字句句发自肺腑,本堂此次入川所有人马共不到一百五十人。”萧胜天目光矍铄,先前深邃的目光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熠熠的光彩。
叶世宗和云少卿相顾无言,点了点头,同声道:“我等相信萧堂主所言。”
“既然我等三人俱已将实力全盘托出,那么萧某就此先下达命令,还望二位莫要推三阻四。”
“萧堂主放心便是!”
“云某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
萧胜天微微颔首,思索片刻道:“云公子可将贵部分堂主与帮众分调开来,两队为一组,由各分堂主率人昼夜轮流袭扰武功堡在成都城外围的分舵,但是切记不可贪功冒进,只需一击即退。再者,将五十护卫分开,一半由云公子亲自率领,具体无任务,全由云公子自己做主。”
“那剩下的一半?”
“这另一半则归到令妹手下调遣,自然也是全凭令妹做主。”
云少卿道:“云某倒是无甚大碍,只是舍妹……”
“云兄放心,令妹文韬武略可称得上乘,在此处足以自保,再加上有众护卫在旁,决计无碍。”
“萧堂主说的极是。”
萧胜天顿了一顿,道:“既然连云帮之事已毕,那接下来便是叶家。”
“且慢!”两个微怒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萧胜天的话,“萧堂主,连云帮众人皆有分配,为何独无老夫兄弟二人之事,莫不是萧堂主看老夫二人年纪大了,瞧不上我等?”眼看着萧胜天将连云帮事宜分配完毕,便是小喽罗都有事做,却没有自己什么事,日后岂不是让人笑死,想到这里两位供奉不由得恼火。
“砰”的一声,萧胜天放在椅子旁边茶几上的手已经变为悬空状态,手下的茶几已碎成几块。
“两位不必心急,本堂主将二位留到最后,自然有要事相托。”萧胜天冷冷道,“但是在此之前,二位还是莫要出声,否则本堂主绝不留情。”
大厅之上一片肃杀,连云帮的两个长老被萧胜天突然迸发的杀意所惊,此刻两人对视一眼,默默不再作声。
萧胜天收敛杀气,不再看向那二人,接着道:“叶家人数虽不及连云帮,但若是调配得当,也足以大用。”说着望向叶世宗,“叶兄,你属下五位长老功力虽不及连云帮中两位供奉,但是也足堪大任,既如此便将余下四十五人分开,由五位长老分别率领,暗中排查袭击日月门在成都的暗桩和眼线,尽快将日月门在成都的势力分解。”
叶世宗点了点头,道:“全凭萧堂主吩咐。”
萧胜天嘴角微动,一丝不经意的微笑转瞬即逝,“叶兄、晴……呃,叶姑娘,还有克君,你三人一组,连云帮两位供奉和惊雷为一组,侯钰、墨寒、绝城三人为一组,你等九人分在成都城东南北三处,负责截杀武功堡和日月门高手,但是切忌以卵击石。由少卿负责各处情报,至于萧某,负责找寻袁铁鹰和欧阳建两人。”
萧胜天看着堂中诸人,冷冷一笑:“本堂主如此分配,可有人有异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