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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大暑赋

刘桢

刘桢(175?—217)字公幹,东汉末年作家,东平宁阳(今属山西)人。建安七子之一。曹植《与杨德祖书》中说:“公幹振藻于海隅。”可见其归曹操前已知名于青、徐一带。建安初归曹操,为司空军祭酒。建安十三年(208)曹操大军南征,刘桢从行。十六年,为曹丕五官将文学。曹丕宴请诸文学中,刘桢平视甄氏。曹操闻之,以非礼收之,议死,减一等操作磨石,后赦之,入平原侯曹植府为庶子,后又转入曹丕府为五官中郎将文学。刘桢学博才高,诗文兼著,而气褊性傲。曹丕《与吴质书》称“公幹有逸气,但未遒耳。其五言诗之善者,妙绝时人”。《诗品》列之于上品,言其“仗气爱奇,动多振绝,真骨凌霜,高风跨俗。但气过其文,雕润恨少”。赋作也气格高爽。《隋书·经籍志》著录其集四卷,今佚。明人辑其诗文集为《刘公幹集》。今存赋六篇,俱残。

《大暑赋》乃与曹植、王粲同题共作之赋。杨修《答临淄侯笺》言“作《暑赋》弥日不献”,是曹植作《大暑赋》后命杨修也作,修作成不敢献。杨修《答临淄侯笺》,张可礼《三曹年谱》系于建安二十一年。可见本篇作于建安二十一年(216)。本篇散佚,佚文存于《艺文类聚》卷五,韩元吉本《古文苑》卷三,章樵注本《古文苑》卷二一,《北堂书钞》卷一五六。又《玉烛宝典》中存“实冰浆于玉盏”一句。

其为暑也,羲和总驾发扶木[1],太阳为舆达炎烛[2],灵威参乘步朱毂[3]。赫赫炎炎[4],烈烈晖晖[5],若炽燎之附体[6],又温泉而沉肌[7]。兽喘气于玄景[8],鸟戢翼于高危[9]。农畯捉而去畴[10],织女释杼而下机[11]。温风至而增热,歊悒慑而无依[12]。披襟领而长啸[13],冀微风之来思[14]。

(俞绍初辑校《建安七子集》,中华书局,2005年)

[1]羲和:神话中太阳的驾车神。总驾:即主驾,掌车。扶木:即扶桑,神话中树名,在东方汤谷上,日所居。《山海经·大荒东经》:“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又《淮南子·地形训》:“扶木在阳州,日之所曊。”高诱注:“扶木,扶桑也,在汤谷之南。”发扶木:由扶木出发。

[2]舆:车厢,也指有车厢的车,车乘。达:到,送到。炎烛:燃烧的火炬。

[3]灵威:尊严的神灵。此指火神祝融。汉代以后将祝融与炎帝混同为一。如李贺《河南府试十二月乐辞六月》:“炎炎红镜东方开,晕如车轮上徘徊,啾啾赤帝骑龙来。”参乘:同“骖乘”,陪乘。步:行走。毂(gǔ):轴头。此处指车。因是火神所乘,故称“朱毂”。

[4]赫赫:炎热的样子。炎炎:热气炽盛。

[5]烈烈:火焰炽热的样子。晖晖:光彩照耀。

[6]炽燎:火势猛烈的火炬。附:附着,贴近。这句是写人们的感觉。

[7]沉:浸泡。这句说人的感受就如同浸泡在很烫的温泉之中。

[8]玄景(yǐng):阴影,指阴凉处。景,通“影”。

[9]戢(jí);收敛。危:高。一般高处会有风。

[10]农畯(jùn):农夫和田官。(zūn):铁头农具,插地所用。去:离开。畴:已耕治的田地。

[11]释:放下。杼(zhù):织布机上的梭子。机:织布机。

[12]歊(xiāo):炽热。悒(yì)慑(shè):烦闷恐惧,心神不安。无依:无处可去。

[13]披:分开,敞开。衿:衣襟。领:衣领。

[14]冀:希望。思:语气词。

本篇今存为节录,从各个方面写炎热的状况,叫人想到老舍《骆驼祥子》中“在烈日与暴雨下”的那段描写,其中“若炽燎之附体,又温泉而沉肌”,“兽喘气于玄景,鸟戢翼于高危”,及“披襟领而长啸,冀微风之来思”等,似老舍书中的描写曾受其启发。当然这只是说作者的描写成功,在天气描写的方面作了成功的探索,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积累了创作的经验而已。所存片断,难窥全豹,而赋到东汉之末善于描写、能生动展现情景,已同西汉骋辞大赋的一味堆砌铺排、踵事增华者不同,则可以看出。建安七子不只在诗歌创作上取得突出成就,在赋创作的艺术探索上也成绩斐然,以上各篇即是证明。

(赵逵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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