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在学校刚办完入学手续,一个女生让她帮忙看一下行李,可怜的芬芳帮她从下午一直看到傍晚,可那个女生却再也没有出现。离芬芳不远的地方,一个像是清洁工打扮的老者,也守着一堆行李,从下午一直等到傍晚。操场上人越来越少,看行李的一老一少坐到一起自报家门聊起天来。
“李伯伯啊,我从小到大一直被人叫傻瓜蛋、死心眼,今天碰上你可算是找到知音了,哈哈,哈哈。”老者也憨笑着:“嘿嘿,知音难觅啊,我也被人叫了几十年的死心眼了,荣芬芳,咱俩这可真是同病相怜了。”“同病相怜!李伯伯,让我们做个忘年交的朋友吧。”芬芳冲着老校工伸出手去,老校工也伸出沧桑的手来,两人紧紧地握了一下手,相互看看,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李伯伯,我实在搞不懂我到底算是倒霉呢还是幸运,有时候吧,我觉得自己倒霉透顶,可有时候吧我又觉得自己幸运极了,比如今天就算是倒霉透顶了吧,入校第一天就在操场上傻等了一个下午,连口水都没的喝啊。但是,我交到了你这个朋友啊,一个下午就交了个朋友,这么看我还是挺幸运的呢!”
“哟,你是这么想的啊,我倒是觉得惭愧了,我刚刚还在心里埋怨那个不讲信用的学生呢。”
“你别去埋怨人家啦,说不定他们碰上什么为难的事情了呢,说不定他们比我们还要着急呢,你想想啊李伯伯,谁会撇下自己的行李不要呢?我外婆从小就跟我说,能伸手帮人一把就帮一把,顺手的事情,别图什么。她说,有的人行了春风是盼着能收获夏雨,但那样早晚会让自己失望的,要想不失望,就只行春风别盼夏雨。”
说到外婆时,芬芳心里猛地一疼,唉,她今天怎么会这么浑了,光图嘴上一时痛快,惹得外婆这么伤心,想起外婆流泪的样子,芬芳真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她低下头,有点想哭。
天黑了,芬芳垂头丧气地回到寝室,她找到自己的床位,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还没喘口气呢,上铺就垂下来明晃晃的两条长腿。宋颜从上面跳了下来。“嗨,你回来啦。我的行李呢?”
芬芳这才知道行李的主人原来跟她是同寝室的。一听自己的行李被送去保卫科了,宋颜急了,她质问道:“哎,你的脑子不会转弯儿啊?我要是不认识你,会把自己贵重的行李让你看管吗?”芬芳眨巴眨巴眼:“哦,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宋颜看着芬芳傻乎乎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算了,明天你帮我一块儿去取回来吧。”
芬芳饿坏了,她从挎包里拿出大饼和咸菜,坐到书桌前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把她在操场上遇到知音的事儿说给宋颜听,宋颜坏坏地一笑,说:“哇,奇迹啊,那个老校工的智商居然能跟你一个大学生相媲美啊!”
芬芳眨巴着眼傻了,她不明白宋颜为什么会夸奖一个从未谋面的老校工。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芬芳埋头继续吃起来。宋颜好像闻到了什么异味,到处嗅着,她终于锁定了异味的出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芬芳正在吃的那一大包咸菜上。她过去把咸菜拎起来闻了闻,不由捏紧了鼻子。
“这么难闻的东西你还在吃,你太不讲卫生了。”宋颜大惊小怪地说着,拎着咸菜就往外走,她刚想把芬芳的咸菜往垃圾筒里扔,芬芳就奔了过来,她将咸菜一把抢了过来。她的动作很猛,把宋颜撞得差点摔倒。“你怎么可以随便扔我的东西!这是我外婆特地为我腌的,她最拿手的酸菜。有什么味儿,有什么味啊?”
熄灯了,芬芳辗转反侧睡不着,外婆的泪眼一直在她脑海里晃,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了,悄悄地起床,溜出寝室。宿舍楼已经锁门,芬芳从盥洗室的窗户中硬爬了出去,她一路奔跑着回到祥仁里。
外婆被门锁喀啦喀啦的转动声闹醒了,她咕噜一下坐起身来。房门被打开了,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刷”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外婆手里举着一个笤帚疙瘩,她定睛一看,蹭了一身铁锈的芬芳,双手挡着亮光站在屋子当中。
芬芳也不顾身上脏不脏就一头扎进了外婆的怀里,“外婆……”外婆惊讶地问:“怎么啦?你这是怎么啦?”“外婆,我想你了。”外婆又喜又恨地拍着芬芳的屁股:“我还当自己真的养了一只白眼狼呢!你不是说永远都不回来了吗!你这个死丫头,可气死我了!”芬芳哽咽道:“外婆,我说错话了,我都难过一天了。”
外婆在芬芳屁股上又重重地拍了好几一下,“我得让你长长记性!从小到大都叮嘱你不能不要这个家,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芬芳双手紧紧勾住外婆的脖子:“我怎么会不要这个家呢?你就是赶我撵我,我都不会不要这个家的,外婆,你打吧,你打得再狠一点,我以后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