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接到芬芳的电话,高文涛就爽快地答应见面。他请芬芳去他公司,芬芳说还是在外面谈吧,外面说话方便。高文涛如约来到咖啡馆,他一坐下就说:“我们之间不用客气,荣小姐,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就直说吧。”
芬芳点点头:“高先生,既然你这么干脆,那我就不绕圈子了,我是为了林超的事情来的。高先生,我想问一问,林超的事情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啊?”高文涛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芬芳见他不吭声,继续说道:“高先生,林超现在已经得到惩罚了,他的公司没了,他的财产也全被没收了,他的母亲急得脑溢血住进了医院,他的弟弟也变卖了自己所有的家当,这样的惩罚你觉得还不解气吗?非要把他送进监狱里关上一二十年啊?高先生,我求你帮帮林超好不好?”
高文涛沉吟半响才开口说话:“荣小姐,你对我高家有恩,按说你开口了,我不应该回绝你。可是、可是你要去救的是我的仇人,一个人做了错事是要被惩罚的,如果不被惩罚,那人人都可以去做坏事。所以说这个忙我帮不了你,荣小姐。”
“不!高先生,这个忙你必须帮!”芬芳的口气厉害起来。
“必须?”高文涛疑惑。
“是!”芬芳斩钉截铁。
“哦?这么肯定?那你讲出道理来。”
“我没什么道理,因为我是你女儿,我要求你放了他。”
高文涛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阴沉的,他冷冷地打量着芬芳,眼神里露出了警惕的目光:“荣小姐,我理解你救人心切,但这种话你怎么敢随便乱说?我记得关于你妈妈的事,我以前跟你讲得非常清楚,你跟我没任何关系。”
芬芳咬了咬嘴唇,从包里拿出了母亲的日记本:“我的养父荣火丁去世了,临死前,他把我妈妈的日记本给了我。这里面有一个真正的江建英,你以前真的误会她了。”芬芳把日记本递到高文涛跟前,高文涛却轻轻地把日记本推开了。“算了,荣小姐,我还是不看了吧,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想再去揭开这层疮疤了。”
“你要实在不愿看,那么你给我几分钟,我来跟你讲一讲。你一直说我妈妈贪慕虚荣走捷径,因为受不了苦才离开你去嫁给荣火丁的,对不对?”高文涛看了看芬芳,没说话,但他的眼神里却流露出了几分不屑。芬芳不理这份不屑,继续说道:“可事实的真相是,她是为了你而牺牲了自己。有一件事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吗?为什么我妈妈跟荣火丁一结婚,你就立刻被抽调回上海读书了呢?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因果关系呢?以你的家庭成分,在那个时候,你是永远都没有可能调回上海的,对不对?否则,你就不会几次三番的企图自杀了。”
高文涛的心被重重地戳了一下,他的思绪已经回到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年代了。
“1970年,我妈妈是为了救你高文涛的命,是为了给你争取前程,才嫁给了当时公社书记的儿子荣火丁的。这桩婚姻帮你回到了上海,可是,我妈妈呢?我妈妈换来了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荣火丁知道我妈妈心里一直放不下你,而且一直怀疑我是野种。他虐待她折磨她,到后来,确定了我不是他亲生的以后,就要杀了我们母女。我妈妈那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了,为了保住我的命,拼死把我带回了上海。”
高文涛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牙关紧咬,面颊上的肌肉微微地跳动着,他的心被揪紧了,他已经相信了。
“我妈妈一直到死,都没有跟你透露实情,情愿让你恨她一辈子,为的是什么呀?为的就是让你安心地享受幸福,让你活得没有愧疚,什么样的人才会这样做啊?那一定是个爱她的恋人爱到至死不渝的女人啊。在外人的眼里我妈妈是个不忠的女人,在她家人眼里她是傻到了极点,这她都不在乎。可我想象不出,要是她在九泉下有知,知道她深爱着的那个男人,一辈子都没有宽恕同情过她,甚至恨她厌恶她的时候,她会是作何感想呢?她会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呢?”
高文涛不敢正视芬芳了,他深深地垂下头去。芬芳以无庸置疑的口气说道:“高先生,请你好好读一读这本日记,在我放着书签的那一页里,我妈清清楚楚写着,我,荣芬芳,就是你高文涛的亲生女儿。”
高文涛颤抖着双手,打开了放着书签的那一页。
“高先生,我实话告诉你,当初我为了童童的病从你手里借了那一万元钱,我的内心充满了耻辱,我发誓这辈子我再苦再难也不会来求你,但现在,我以一个女儿的身份又来求你了,我求你放过林超,他犯了法去坐大狱那是他咎由自取,但我是看在他妈妈的面儿上来求你的,他妈妈的故事严格地说也和你有关,当年要不是我妈妈江建英嫁给了荣火丁,你就回不了上海,而林超的父亲就是死在荣火丁的手里。我这辈子都欠他们林家的,所以,我必须救他。”
芬芳的眼里闪着莹莹的泪光,高文涛被她的神情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