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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速之客

自从那天和王大师聊过天后,他每天都蹲到下院门口滔滔不绝的讲轮回,听村民说他不发病时只是自言自语,若发病后还会打人。又听说村里常现打狗之人,我确实有些担忧和害怕起来,于是就托表哥再找位闲人来看家护院。结果他却找来一位长发飘飘,儒雅谦和的‘读书人’上山,他名叫‘仇少’,男,20余岁,但言谈举止却老态龙钟,有明朝学士之范。平时我自认见多识广,但见到他时确实有些吃惊,他又勾起了我打探别人隐私的极大兴趣,于是我又假装正经故作慈悲,自封姐姐开始关心询问起来。蹲在一旁的球公子用很疑惑的眼神瞅着我,也许它在想“你怎么又认了个弟弟?你有姐姐癖吗?”其实我是有苦难诉,岁月不饶人,出门就只能当姐,没当阿姨我就该感恩戴德了。

“听我哥说,你来山上读书?你才20岁,本该在大学念书,为何独自来此?这里可没老师教你。”我的言外之意,就想告诉他,我可不是老师,我可不会教人。

“书中人人都是我师,为何还需人教呢?而当今之大学,谁又能教我?”仇少说。

我一时无言以对,心想“这小屁孩口才出狂言,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墨水?”

“你读什么书?”我问。

“当然是圣贤书。”仇少说。

“你现在在读什么书?”我问。

“马一浮全集。”仇少说。

“他是谁?我好像没听说过。”

“现代三圣之一的马先生都不知?还写小说呢。”他边说,边很失望的摇摇头。

“这很奇怪吗?中国四大名著,四大发明还有人不知呢?何况我只读对我有用的书。”我觉得很没面子,我要强词夺理把面子挣回来。

“何谓有用?何谓没用?”他问道。

“就是,就是,我想写什么,然后再去读相关类型的书,若要博览群书,哪有那么多时间。那我问你,你读这些书有何用?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问。

“读书就读书,还有什么目的?”仇少说。

“那总要学以致用,赚钱生活吧?难道你是神仙,不吃不喝啊?”我问。

仇少又开始默默的叹气摇头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何愁生计难寻?”

我实在受不了他对我不屑一顾的表情,好像在他眼里我俗不可耐,又文盲又无知。我心想,你就一位书呆子,读了几本奇怪的书就了不起啊,姐也不装了,直接过招吧。

“你写诗吗?”我问。

“不写。”仇少说。

“你写小说吗?”我又问。

“不写。”仇少说。

“写童话散文吗?”我再问。

“不写。”仇少说。

“那你不就是传说中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吗?还装什么文人?”我说。

“我不是文人,我是读书人。”仇少说。

“文人和读书人有何区别?”我问。

“所谓文人,就是纸上谈兵之人,他可以和你滔滔不绝畅论天下万事,但让他做实事他做不好。而读书人,不说不写只会做,从古至今,凡得大成者,都是读书人。”仇少说。

“你认为何为大成者?那些伟大的诗人作家算么?他们留下的美文美词美字算吗?。”我说。

“真正的美,无人能述;能写下的美,不叫美。”仇少说。

我彻底被他弄得晕头转向,门口还有位轮回大师,现在又来位读书大师。无论如何不能就此认怂。

“那孔子是文人还是读书人?”我继续问。

“他是圣人。”仇少说。

“那鬼谷子呢?”我问。

“不了解。”仇少说。

我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你也有不了解的人啊,还以为你是万事通呢。

“他可是纵横家鼻祖,按你所说,读书人是做实事的,那最应该读他。孙膑、庞涓、苏秦、张仪怎样?实干吗?那可都是他的弟子。”我很得意的跟他说道。

“玩谋弄术岂是君子所为?”仇少说。

“既谋事,岂论手段善恶吗?结果才是最重要的。我看,你也不是真正的读书人,估计你想做圣人。我今后就叫你仇大师可好?”我说道。

“你们全家都是大师。我叫仇少,请直呼其名。”他很郁闷的说道。

“嗨!!尊称你为大师,还不知好歹,那叫你仇道士吧,看你长发垂肩,颇有道士风范,这总该可以吧?”取外号可是我最爱的癖好,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直呼其名的。

“真是奇人,初次见面哪有赐名之理。算了,随你吧。”仇少很不情愿的答应了。

我总算挣回来了一点面子,赶紧见好就收,不然以后我这大姐风范的地位不保。我连忙叫起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球公子就往外走。

“我要去遛狗,下院归你,以后晚上看狗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我说。

“狗狗为何还需人看呢?”仇少说。

“真是书呆子,不说了,不说了,你随意吧。”我说完就带着球公子来到了银山散步,我又把今天的奇人告诉了我的军师男友公羊策,这次他沉默不语,原来他在策划搞突然袭击,下班后开了三小时车赶来,是要给我惊喜?还是另有所谋呢?

晚上九点,我刚洗完澡正准备回书房开始一天的工作,(我基本都是早上睡觉,下午遛狗跑步,晚上写作。)却听到有车停在院门口,我开门一看原来是公羊策,我们相恋三年,他身高175厘米,不胖不瘦长得也不算帅,但很男人,话虽不多,却总能招我喜欢。他嬉笑着说:“我忙了三个月没见你,知道你生气,所以今天特把自己送来,由你发落。”

他知道,若他不先开口,我肯定要骂他混蛋,不信任我之类的,才这样搞突然袭击。谁让他是我肚里的蛔虫,看在他驱车三小时的份上就暂且饶了他。他瞄了一眼我身旁的球公子,表情阴沉没打招呼,直接拿着给我买的香烟和零食,来到了我的退溪草堂。

“我怎么觉得,我就像刘备去拜诸葛亮,有三顾茅庐之感啊。”公羊策进门看到我的书房说道。

“那最终,我还不是给你打工。”我说。

他微笑着坐下来,才仔细瞅了瞅旁边的球公子。我连忙介绍球公子给他。

“它就是球公子,很帅吧?”我嬉笑着说完,就很自然的过去坐在他的腿上,挽着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见面的香吻。

他没直接回答我,而是给我讲了个故事。

“一个真实的故事,有一名军人,是部队的军官。因为工作原因,他每年只能回家一次陪老婆,他老婆养了一只大狼狗,和她非常亲密,人狗经常形影不离。快到年底了,军官终于回家了,晚上他和老婆亲热时,大狼狗就在门外守着,待晚上他们睡着后,大狼狗就把军官咬死了。”

我听到这儿,大吃一惊。还傻乎乎的问:“为什么呀?好恐怖。”

“因为他官职不小,部队特派人去调查死因,他的确是被大狼狗咬死的没错,但他们发现了一个秘密,在他的老婆两个肩膀上,有两个暗红的狗爪子印。”

他说到这儿,我就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啥药了,我从他腿上‘蹦’的一下跳下来,站在他对面瞪着他的眼睛。

“你想说什么?爽快一点。”我问。

“球公子不会咬我吧?”公羊策一本正经的问。

“若你对我施暴的话,那可说不好。”我也一本正经的说。

“所以,能不能把他牵到下院去?”他说。

球公子趴在一旁,聚精会神的看着我们,一脸疑惑无辜的样子。

“胆小如鼠之辈,我们球公子是那样的狗吗?他可是最最温顺可爱的金毛犬,不信你过去摸摸它。”说着我就要拉他起来去摸球公子。

“我不,你让它过来。”公羊策说。

我看他严肃认真又幼稚的样子,我忍不住又想笑出来。我只好让球公子过来和他问好。

“球公子,过来,快过来认认你未来的姐夫。”我说道。

球公子果然屁颠颠的来到我们面前,我先伸手摸它的头,公羊策这才也伸手摸摸他,看球公子对他很友好,他才放心的笑着和球公子玩了起来。

“我明天休息,咱们带它一起去河里抓鱼,听说金毛可是抓鱼好手,回头把仇道士一起带上。”公羊策说。

“我看你今天不是来给我惊喜的,而是来宣誓主权的吧?”我问。

“你说呢?”他一脸坏笑的反问我。

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懒得和他啰嗦,最后还是把球公子牵到下院去交给了仇少,他曾养过七条狗,特别喜欢球公子。在后来的岁月里,他帮了我很多忙,我不得不承认,读书人的确是能实实在在做事的人。

第二天一早我们带上仇少和球公子驱车来到水长城附近的九渡河边,在一条清澈的河里捞鱼,这里风景如画,河流闪闪,放眼望去就能看到大片鱼儿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游荡。球公子一见到河水就扑通一下跳了下去,它只顾游泳根本就没想抓鱼,直到它看到有鱼跳出水面,才傻傻的游去四处寻找,我在岸边又开始瞎指挥。

“那是鱼啊?快去去抓鱼,抓鱼不算杀生。”我说。

“鱼也是生命,为何不算杀生?”仇少问。

“我,我,我是让它抓鱼,没说让它杀鱼。”我心里真受不了这书呆子一本正经的样子。一旁的公羊策看我结结巴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我生气的问道。

“某些人平时伶牙俐齿,现在总算碰上对手了。”公羊策幸灾乐祸的说道。

我瞪了他两几眼,心里却感到无比的幸福,对我来说,天下最幸福快乐的事,莫过于我在闹,他在笑。我一个人跑到河边为球公子加油助威,他两却坐在旁边抽着烟,若无其事的看着我们。球公子在河里扑通扑通的奋力游着,来回追鱼。仇少不知哪根神经不对劲,突然扯开喉咙放声唱起了古歌。

《凤兮,凤兮,思高举》

束发读诗书修德兼修身

仰观与俯察韬略胸中存

躬耕从未忘忧国

谁知热血在山林

凤兮凤兮思高举

世乱时危久沉吟

茅庐承三顾促膝纵横论

半生遇知己蛰人感兴深

明朝携剑随君去羽扇纶巾赴征尘

龙兮龙兮风云会

长啸一声舒怀襟

归去归去来兮我夙愿

余年还做垅亩民

清风明月入怀抱

猿鹤听我再抚琴

……

他浑厚动听的声音在水面上飘荡,我顿时有穿越到了蜀国和诸孔明同游之感。

球公子踹着粗气在河里追逐了半天,一共只抓到了两条小鱼,最后还是公羊策和仇道士用渔网捞了不少。

在后来的两年里,我们又来这里玩了几次,球公子抓鱼的本领有显著提升,还成了名副其实的游泳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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