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改了药房之后,武帝虽然每天清晨和傍晚坚持到后花园中锻炼吐纳,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饮食之量也是逐日而下。后来只得遵循其他太医的叮嘱,换了药方,可依然不减好转。只不到半月,就瘦了许多,夜不能安眠,日不能早起,面容泛黄,双目无神。
尹氏照常每日陪伴,看着武帝龙体逐日衰弱,也是于心不忍。但向其显烁、显耀,便狠着心,强笑服侍。
这日入夜,自青、燕、渝三州征来的新兵全部赶到业州,和业州新兵回合后,二十万大军就于丽都之外下寨。中郎将及其之上官职者,则入丽都,到皇城东门外神武场后方扎营,等待明日一早,武帝封官祭旗后开拔。很多将士都是没有见过武帝相貌,心中甚为激动。
夜后,一员管事,带着几个家丁打扮之人来到神武场后的军营之中,不少业州本地将领见了那管事都是施礼问候,对家丁亦是好言好语,礼数有佳。其他将领见之有免有些惊讶,一问才知,这管事家丁,皆是当朝宰相觅离府上之人。得知如此,方才恍然大悟。觅离是谁啊,汉唐朝廷左文之首,虽说平北大将军古奉现在的职位可以和觅离齐肩。但若论大战之前,古奉身为青州州牧,那在觅离面前也要低上一头。即使是觅府上的家丁,也不是他们这些小将领能够招惹的起的。
管事领着家丁,直奔到营寨中的一处普通军帐之前,命众人暂等,自己挑开帐帘走了进去。帐中共有三名年轻将士,皆卸甲而坐。其中一人仪表堂堂,借着烛火正在观读一步兵书,此人正是董和之子,董摄。
董摄身为中郎将,自是有资格面圣,所以跟随诸将来此,等待明日开军大典。此帐中另外两人,一名来自青州义环郡,命王观,字殊异。一名则来自渝州采郡,命兆晃,自博贺。两人之父都是北征大军之中的一员将军,和董摄一样,凭借关系初次从军便拜任中郎将。
初到皇城之下,两人不禁有些沾沾自喜,从小又是将军之子,心高气傲。询问董摄父为何人,董摄虽亦拜中郎将,却从不以此为荣,直推说父亲乃是汉唐一员小将,名声不高。王、兆二人闻之,不以为意,便不再理睬,只互相交谈,言语之中攀比之意甚切。董摄一旁心中暗笑,正也落得清净,拿出兵书习读。
正在此时,管家挑开帐帘而入,见其内有三人,施礼出言恭敬问道:“敢问哪位是董摄,董公子?”
王、兆二人闻之,一起扭头疑惑的向董摄看去。
“在下便是,不知足下找某,有何贵干?”董摄看那管家虽身穿家丁统管之服,确实衣袍华丽,言语神态不卑不亢,定有来头,忙起身回礼答道。
“拜见董公子,小人乃丞相府管家关楷,特奉丞相之名来请公子去府上一趟。”关楷再度施礼说道。
王、兆二人心中一惊,再看向董摄的眼神,可就不同了。开完笑,能被丞相派管家来请的人物,其父怎会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将。
“哦,既是丞相大人之名,自当从往。”董摄稍作收势,便和关楷一同离去。
“这董摄什么来头,居然和当朝丞相有关联?”王观惊讶道。
倒是兆晃心思敏锐,出口道:“征北军中,董姓大将确有一人,便是先锋军大将,现任镇北大将军的董和,难道此人是董和嫡亲?”
“哦。”王观恍然大悟道:“此人恐怕是董和之子啊,先前其不是说他户籍燕州吗?定是如此没错了。”
两人越想越是如此,心中不免都有些懊恼,之前多有小觑之意,不知董摄是否生气。二人此时皆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握机会,和董摄多多亲近。
涵珰在蒙军进犯之始便辞了青州,奉圣命来到业州担任丽都太守。而丞相觅离,乃是涵珰的舅父。所以涵珰家小在觅离的坚持下,都住进了丞相府。涵珰于古奉、董和乃是结义兄弟,古奉年纪最长,为二人之兄。董和次之,涵珰最小,为弟。此番得知董摄入新军,官拜中郎将而来,于情于理都应该亲自招待一番。而觅离也曾见过年幼时的董摄一面,对这个聪慧无比的俊孩儿,也是甚为喜爱。所以涵珰一说,觅离便高兴的答应了,并且亲自派管家来接董摄。
一行人策马而行,不多时便到了丞相府。入了两近正门,董摄便见正堂之内灯火辉煌,其内人影绰绰,欢笑交谈之声隐约传来。虽着关楷迈步而入,便见迎面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穿金蟒袍的白须老者,眉眼面目有些熟悉,心中自知其便是丞相觅离无疑。再看下座众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些生面孔,只有右侧首位之人,董摄认得,正是其父结拜兄弟,他的小叔涵珰。
“大人,董公子到了。”关楷一语入了众人之耳。觅离和涵珰起身迎来,众人见觅离起身,皆站立而起,好奇的看着董摄。
“小将拜见丞相大人,见过小叔。”董摄忙上前拜跪道。
“好个小子,刚做了中郎将便自称小将了。”觅离双手将董摄虚扶起来,但见面前男儿身材伟岸,相貌堂堂,一身的英气,甚为喜爱,忍不住开口赞道:“想不到当年的小娃娃,今日已成了俊美才郎,不错,不错!”
“丞相大人谬赞,元让愧不敢当。”董摄恭敬道。
见董摄面有大将之风,又如此谦和知礼,觅离越发的喜爱,扭头看向左右众人道:“诸位,此乃董大将军之子,少年英雄气,此次从新军明日北征,初到皇都。”
众人闻言皆上前相见,一阵赞美之词说的董摄频频还礼。
“好了,元让初来,明日清晨便要北上,府内此番家宴。老夫就不多留了,已命人在德胜楼摆了大菜,诸位莫怪,老夫今日就暂不相陪了。”觅离笑着说道。
众人皆言‘那是’,施礼退去。觅离拉着董摄,带着自家众人回后堂用晚膳,席间几人相谈甚欢,举杯把盏吃了整整两个时辰。觅离已有酒意,让人为董摄收拾了一间客房,留其再次过夜,明日清晨和自己一同到神武场前面圣。董摄自是不敢不听,且其得知涵珰一家皆在丞相府中,多日不见涵钰,其心中很是想念。涵钰此时已有一十四岁,虽未成年,却已美貌绝伦,如同小仙女一般。年已十八的董摄,心中不知何时已对其生出一种说不明白的情愫。
当初涵珰身在青州,董摄常常到古府找古义和涵钰玩耍,虽说男女有别,年纪越长越是不方便相见。但古奉三人皆如亲兄弟一般,心中也想让彼此孩儿多多亲近,对三个小家伙也就很少管束。此番董摄北上,不知何日能回,确想再见一见涵钰。
二更天后,董摄和衣卧在床上,酒饭过后趁着涵珰搀扶觅离回放睡觉之际,他以游玩后花园为名,独自逛了大半个丞相府,却并未遇见涵钰。想着和涵钰相处于一府,却不能相见,心中就如同有数千小虫子在爬一样,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而就在此时,门外却响起了一阵叩门之声。
正是:入府难却盛情义,思佳辗转不能眠!不知叩门之人可是涵钰,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