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同伴一倒,剩下的几个黑衣人看了看领头楚之婪的尸体,又看了看彼此,突然一个转身奔向树林。
“不能放他们走。”彦娘惊惶大叫,提着剑就要追去,放虎归山终是后患,这几人或许成不了什么气候,但他们一旦将这消息告知了朝家堡,那朝家堡倾泻而来追踪朝龙的人将会不可估量,介时要想保命就没有那般简单了。
“好!”艾文诧异地望了一眼彦娘,眉头稍微一皱,却是想既然不放,那就不放吧。
心念转处,艾文放开朝龙倏然起身,脚尖点在车板上,一个借力跃向空中,几乎有展翅高飞之态,冲天破云之势,然后一个旋身拂袖扫起地下刀剑,以强大的“嫁衣神功”操控起来,急急投向那暗夜里的黑影。
银光闪动过后,忽闻几声闷哼,逃离之人脚步再快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一招得手,艾文洁白的身影彷如九天玄女一般轻盈地落在朝龙面前,仿佛未动过一般,只是立身站了起来。
彦娘只觉得自己语声刚歇,便见那几人倒下的身影,刹时惊得投目望向艾文,瞳孔越放越大,与艾文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居然未发觉艾文是此等旷世高手,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在她与项奴眼中出现惊骇与惊诧之时,四下里一片安静,除了一地的死尸,便只有一地的鲜血,仿佛整个大地都弥漫起血腥的气息。
终于清静了,低头看着朝龙,艾文蹲身跪坐在露天的马车上,将朝龙往下仰的上身抱在怀里,但当她触及到朝龙逐渐变得冰凉的身体时,鼻尖忍不住充满酸楚,朝龙不会死吧,不会吧!
不敢肯定的结果致使她眉头皱起,面上再难以露出笑颜,即便再痛苦,只要有朝龙,她也笑得出来,可是现在朝龙居然半死不活的躺在她面前,这叫她该怎么来独自面对这个世界啊?
此番朝龙不死则已,若是死了,只怕她今后再难开心,自责和愧疚恐会折磨得她无法活下去。
“彦娘,朝龙身体发凉,怎么办?咱们是不是得赶快离开这里啊?”情绪悲凉的艾文还不忘提醒彦娘一句。
闻言,彦娘与项奴即时惊醒,当即赶紧跳上马车,赶马前行。
夜风骤然吹起,在几人耳边呼呼刮响,直像那地狱里狂奔而来的阴风,带着森然的气息,袭人心魂。
所幸这一路上未再发生任何事,心情很不平静,道途还算安静。
三天了,朝龙一直沉睡不醒,眼角也不曾动一下,没有痛苦,只有那嘴角一抹浅浅的笑,那笑是他昏迷时心情的写照,吃下了药他不怨艾文,他要向艾文证明他没骗过她,由始至终都未骗过。
为了这个证明,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愿意,甚至没有半点迟疑。
艾文等了三天,带着希冀地等了三天,可是朝龙仍然不醒,隐隐的她已经熬不住了,朝龙啊!为何要那么傻?既然没骗,说了她便就相信了,何必要以身示范呢?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在一处无人的居地,项奴将朝龙抱起,往狭窄隐晦潮湿的峭壁处行过百米后,眼前便豁然开朗,方圆几里之地,尽是桃花,粉红的一片,开得正艳。
所谓的桃花源,不过如此。
如此美景落入艾文眼中,莫名地使她心下难过起来,脚步跟着移动时,目光又去望昏迷不醒的朝龙,这是一个有着高雅性情的会享受的男子啊,他所选的居地都美得妙不可言,纵然是游过千山万水的她,亦不免被这片美景吸引,可惜桃花开得这么艳,朝龙竟然闭着双眸无法看到。
他说过每年的冬天他都会在雪山度过,因为雪山飘下鹅毛飞雪时很美,那么似乎每年的春天他都会在此度过,因为这里的桃花竞相开放时犹如仙境一般,更美。
好一个浪漫、优雅的男子啊,醒吧,真的该醒了,别让这些柔弱的花儿等得太久,它们把自己的生命撕裂,绽放出了美丽的光彩,等的就是与你的邂逅,若你还这般忽略它们的感受,再坚强的花儿也会心痛啊!
低头,艾文默然地看着一路上的花瓣,点点粉红,点点惹人醉,更是点点使人心碎,如此美景该要有懂得欣赏它的人才会有它的价值,而今没有朝龙,谁又有这等心情来参观它呢。
从来,艾文都不曾想过,朝龙这么聪明的男人会做出这么傻的事来,只为了她,为了一个证明。
其实那已经不只是一个证明那么简单了,那是一个男人对她真诚的心啊!
为此,艾文说不出一句话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晶莹透亮的泪顺着面庞悄然滑下,一滴一滴地落在那粉红的花瓣上,于傍晚夕阳的照耀下,闪现出了刺目的光彩。
侧头看看艾文伤感的侧脸,彦娘暗中叹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人生一世本就短暂,该抓的时候就应该抓住啊!纵然心中藏着另一个男人,那又怎样?有情人终成眷属委实令人羡慕,但这世上能够在一起的又有几对是那曾经刻骨铭心相爱的有情人?况且有情人在一起也未必长久,就像那韩羽然与虞芝嫣的爱情,在无极门中谁人不为之悲,为之伤,可是那等深刻的爱情到最后得到了什么?夫妻惨死,骨肉分离,怎一个惨字了得。
可惜,二十多年前的这段往事她也只是听人说过,并未真正见过韩羽然与虞芝嫣本人,说来倒是有些遗憾。不过,当时无极门门徒分散的很,见过他们的也只在少数,算不得她的见识浅薄。
道路在几人沉重的脚步声中终于到了尽头,尽头的深处,一栋二层的木楼耸立在了几人眼前。
踏上二楼,项奴将朝龙放于宽大柔软的床上,便退了出去,此刻的宁静并不代表永久的安全,因而他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得出去巡视才行。
坐在床边矮凳椅上,艾文面目伤感地望着朝龙,不觉中握起朝龙冰凉的手,两手肘支在床上,额头枕在手中朝龙的手上,心口胀胀的,好难受啊,都三天了朝龙还不醒,再睡下去会不会像彦娘说的那样再也醒不过来了呢?不能那样,真的不能,她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