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枉费心机
“在下此举事先未向将军禀报,因此,今特来登门请罪。”宫错说罢,跪下磕头。
昭曲故意装作发怒:“你、你怎么敢这样?”
“请先生恕罪。”宫错磕头连连,昭曲怒道:“此事泄露出去,莫敖子阳难逃一劫。你、你这无义的小人,我、我打死你。”说着,故作气愤地上前举拳要打,被项燕举手制止:“慢。”
项燕在屋里踱步,沉思着,对昭曲说:“我看,这并非是件坏事,我不敢做的事,他做到了,豫州鼎送给秦王,安陵之难可免,这是莫大的好事,何罪之有啊?”
“安陵之难可免,那莫敖子阳呢?他如今大难临头,他怎么办?”昭曲两手一摊,宫错说:“在下此次来,正为莫敖子阳而来,务必要请将军费心。”
“请讲。”
“当年莫敖子阳私藏豫州鼎,成就了我今日之功。他现系狱,恐有性命之虞,请将军设法营救。”宫错又跪了下来。昭曲假戏真做,也跪了下来:“他所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请明公万勿推辞。”
项燕想了想说:“好吧,你们都放心,莫敖子阳必然毫发无损地回到晖台苑。起来、起来,都起来吧。”
“多谢将军。”二人起身。
“豫州鼎既然得手,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项燕问,宫错答道:“事不宜迟,我今日就动身。”
“你打算如何将豫州鼎运回去?”
“楚王都已经安排好了,舟载从水路运回。”
“好、好,如此甚好。”项燕点头,宫错这才说出来这儿的目的:“水路上楚军盘查甚多,烦请将军颁发通行凭照,以便一路畅行。”
项燕爽快地答应了。
宫错走后,伍桓从侧室里走了出来,项燕说:“看来,宫错已深信不疑,保安陵、施反间计,此二功均可告成。”
伍桓摇头道:“事情尚未结束,麻烦还在后头。”
“还有什么事?”昭曲问,伍桓告诉他们:“那宫错虽然不识得豫州鼎,可是瞒不过能人。那秦王手下的俊才、学士多如繁星,别说那通古博今的李斯,就说那国尉缭吧,那一双贼眼,能把那三丈厚的城墙看透。一旦鼎运到,他不须看别的,只要看鼎腹内的铭文,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假的。”
项燕十分不悦,说:“先生,你的事也太多了吧?”
伍桓两手一摊:“我也没办法。谁让我遇上宫错这个小人。世上本无事,只因有小人;小人横空出世,搅得天下不能太平。防小人甚于防火、防盗、防洪灾。”
“好啦、好啦,我现在就去觐见大王,把情况说明,请他赦免莫敖子阳。其他的事你们两位商量着办吧。”项燕起身离去。
昭曲问:“依先生之见,该怎么办?”“此事还需要莫敖子阳出马……”伍桓凑过去,贴耳说了起来。昭曲听着,不时地笑着点头。
一艘大船停泊在码头旁,船前甲板可见用草席包裹着、周围用粗绳索固定好的假鼎,十几名楚兵守护在两旁。
宫错在两名侍从的陪同下来到跳板前,他停下脚步,举起手里的一个长圆形包裹,对一名侍从说:“我已修书一封,现在交给你。你带着它,驾车火速赶往许地秦王的行宫,亲手将它交给秦王,请他速派兵马到濆口来接应。秦王见此书信,一定对你有重赏。”
“遵命。”侍从接过书信转身离去,宫错和另一侍从登上跳板。
项燕赶到宫中面见楚王,将假鼎事件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详细解释一番,并叩首请罪。楚王虽然对此很不满,但因保国安邦要依仗项燕,所以不敢得罪,只好下令释放莫敖子阳。
大船行驶在大江之上,宫错站在船头,精神焕发地眺望前方。他的身后,是固定在船上的假鼎,上面覆盖着草席。十几名楚兵持戈守护在船两侧。他踌躇满志,满心欢喜地想象着:豫州鼎运至咸阳,秦王率文武大臣迎接、封侯赐地、锦袍玉带、华车连骑、风光无限……他想到这里,不禁笑了。
就在此时,一名楚兵跑到宫错身边,手一指:“先生,你看。”
宫错回头望去,不禁一怔。只见大船后面不远,几艘小船高悬风帆,快速追了上来。前面的小船上,站着莫敖子阳,船上满载着披发纹身、手持各种兵器的彪形大汉。
宫错大吃一惊。
几艘小船飞快地追了上来,莫敖子阳高声大喊:“宫错休走。”
小船追到,将大船围住,宫错大叫:“放箭、快放箭。”已经晚了,船上披发纹身的大汉纷纷用戈枝勾住大船的船帮,使小船靠上大船,大船上的楚兵试图阻止,但大汉们勇猛迅捷异常,从四面跳上大船,与楚兵们徒手格斗。厮杀声四起,宫错吓得躲在鼎下。很快,楚兵们被制服,被捆了起来。两名大汉从鼎下将宫错揪出。
莫敖子阳大步走来,宫错被押到他面前。莫敖子阳冷笑道:“宫错,我看你还能跑到哪去。”
宫错叫道:“楚王已恩准我将豫州鼎请回,项燕将军也颁发了通行凭照,你想要抗命不尊吗?”
“呸!”莫敖子阳狠狠吐了一口:“负刍弑兄篡位,大逆不道,国人皆欲诛之。此鼎乃先王所传,待事成之日,我要将此鼎立于宗庙之内,烹昏王之肉,祭先君之灵,岂能落入他人之手?我念你是安陵君家臣,不杀你,但鼎不能带走,请回吧。”说罢一挥手,两名大汉架起宫错,来到船边,将他放下至小船上,朝岸边划去。
小船靠岸,宫错被推了下来。他的升官发财梦瞬间化为泡影,望着远去的大船,气急败坏地坐下,狂叫着,使劲捶打草地。其实,这对他来说,并非是一件坏事。因为假鼎运到咸阳,一旦被能人识破是个假的,他宫错就死定了。
此时,在寿春将军府里,伍桓在伏案疾书,周龙趴在一边看。伍桓写完,放下笔,把竹简卷起、捆好,装进一个布袋里,然后盯着周龙,半天没说话。
“你看着我干什么?”周龙莫名其妙。
“你敢不敢去面见秦王?”伍桓问,周龙一怔,说:“那有什么不敢的。”
“你真的有这个胆量?”
“秦王又不是猛虎,我怕他干什么?”
“那好,你带着这封书信,明天一早出发,赶去许地行宫,亲手将此书信面呈秦王。”
“那你呢,你不回去吗?”
“现在还不行,要找个适当的机会。”
“你让我一个人走,不怕我路上出事吗?”
“好儿子,你放心。我已经和项燕说过了,说你思念母亲,要回去住一段时间,他答应派战车护送你。不过,出了楚境之后,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可以吗?”
“好,可以。”
“书信送到之后,你可去安陵等我。”
“去安陵我找谁呀?”
伍桓从怀里掏出一尺帛书:“你带着这个,到安陵去找一个叫文素的姐姐,当面交给她。”
“文素是谁呀?”
“你哪那么多问,去了一打听便知。”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