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巧见项燕
三人朝将军府走去。
伍桓一边走,一边回想起那次去大梁的路上,唐雎对他说过的一段话:“要想让别人注意你,就必须表现的与众不同;要想让别人听你的主张,就必须言辞出奇制胜。用奇言妙语引起对方的好奇,吸引对方来聆听你想要说的话……”
伍桓想到这里,会心一笑。他低声对周龙说:“等一会见到了项燕,听我咳嗽两声,你就喊饿。”
周龙笑着点头。
三人来到将军府大门前,走上台阶,卫士拔剑拦住,喝道:“将军有令,有再敢来求见者,杀无赦。”
恰逢此时,项燕和幕僚昭曲一边交谈一边走出。项燕认出他,说:“怎么,你又来找死吗?”
伍桓伸出右手食指:“我不想死,只说一个字,说完便走。要是多说,愿领烹刑。”
项燕的好奇心被勾起,想听这是个什么字,便让他说:“你说。”
伍桓脱口而出:“马。”转身便走。
卫士们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觑。
项燕也不解,喊道:“站住。”伍桓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项燕问:“你刚才说什么?”
“马。”伍桓转身又要走,项燕再次喝道:“你给我回来。”
“怎么,还有事吗?”
“你神神叨叨地干什么?把话说完再走。”
“真要我说?”
“说,你不说,我就杀你。”
“这可是你要我说的。”
“快说,别废话。”
伍桓见对方钻套,便道:“那好,我就说了:古时候有一位国君想用千金求购千里马,可是三年也没有买到。有个近臣自荐请求去买马。三个月后他终于找到了千里马,可惜马已经死了,但是他仍然用五百金买了那匹马的头颅,回来向国君复命。国君大怒道:‘我要的是活马,你怎么敢用五百金买回死马?'这个近臣说:‘买死马尚且肯花五百金,更何况活马呢?天下人一定都以为大王您擅长买马,千里马很快就会有人送到了。'果然不到一年,三匹千里马就到手了。这就是我想要说的。”
昭曲一旁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伍桓答道:“如今项燕将军无论良马、劣马、死马一概排斥,不管贤人、庸人、奸人都不能识别,对待前来求荐士人,不加以辩察,话稍不投机,便斥之门外。如果是这样,谁还敢来投奔将军?没有贤才辅佐,将军又怎么能够保国安邦、成就大业呢?秦兵虎视荆楚已久,这样下去恐怕离亡国的日子不远了。我的话都说完了,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一拱手,转身便走。项燕急忙叫道:“哎,慢着,请留步。”他拱手道:“请先生入府一叙。”做了个请的手势。
伍桓想了想说:“我还是走吧。”欲走,被项燕一把拉住:“项燕愚昧,得罪先生,望勿存于心,请吧。”
伍桓这才转身,跟着项燕进入大门,宫错与周龙随入。
伍桓想起了唐雎跟他讲过的一个典故:当年,齐国的靖郭君田婴准备在他的封地薛地修筑城墙。他的门客担心此举会引起齐王猜疑,都纷纷去劝阻他。田婴不听,干脆闭门拒客。无论人们如何请求,他都一概不见。有个门客上门求见,保证说:我只说三个字就走,要是多说一个字,愿受烹杀之刑。田婴的好奇心大发,便答应见他。这个门客快步走到田婴跟前,说了一句:“海大鱼。”转身就走。田婴急忙叫住:“哎,你别走,把话说完。”门客停下说:“我可不敢拿性命当儿戏。”田婴说:“不碍事,先生请讲!”门客问:“我要是说了,你把我煮了怎么办?”“放心,绝不杀你。”门客这才娓娓开导他,用深入浅出的道理,使他放弃了建造城墙的打算。
现学现卖成功,伍桓自己都觉得好笑,忍不住大笑两声。项燕停下脚步:“先生为何发笑啊?”伍桓笑道:“我笑我像一条鱼,魏国就好比我赖以生存之水,可是,我这条鱼今天游到楚国来了。”
项燕大笑:“说得好,来,请坐。”
众人分宾主坐下,项燕拱手道:“项燕无礼,请先生海涵,多多原谅。”“不敢当。”伍桓欠身答道。
项燕说:“先生的来意,我已尽知了。你想借楚破秦,以报魏氏之仇,再立魏氏之国,我何尝不想如此?但是,秦兵势强,又挟灭四国之余威,要想战而胜之,谈何容易。先生如有破敌妙策,就不吝赐教,项燕求之若渴。”
伍桓咳嗽两声,周龙在他身后喊:“义父,我饿。”
项燕一愣:“怎么,你们还没吃饭?”
宫错插话:“我们于途中遭遇强盗劫掠,钱财都被抢去了。”
项燕恍然大悟,拍着自己的额头说:“哎呀,你看、你看,我果然愚钝无礼呀。这样吧,先生就作为我的上宾,权且在府中住下,好好歇息一晚,明天再说。”
于是,伍桓三人被请到后堂。随后,一大堆山珍海味陆续摆在了面前,三人尽情地享用,此话先按下不表。
再回到安陵。
晚上,在大夫官邸的书房里,郑珠正翻看唐雎遗留下来的书。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每天吃过晚饭,在安好的陪同下来到这里,一看就是一个多时辰。她试图在这些堆积如山的简牍当中,发现有关唐雎和豫州鼎的线索,帮助楼玉早日完成使命。
安好坐在一旁打瞌睡。突然,郑珠被一册旧书的内容所吸引,瞪大眼睛,凑近细看,显然十分在意。看了一阵,掩卷凝神沉思。
时候不早了,她叫醒安好,离开官邸,回到了胖姨家里。睡觉前,她向文素提出,打算第二天去看望姬瑕。文素当即就同意了,而且说,明天让家人备下酒菜,让郑珠带去,与姬瑕共进午餐。
第二天一早,文素和郑珠照例来到河边的草棚里,与姑娘们一道做针线活。将近中午,她俩回来,酒菜已经准备好了。文素让安好提着食盒,陪同郑珠一起去了楼玉居住的土坯房。
进门之后,安好放下食盒,出门与外面的安棫一起编筐、聊天。隔壁的屋里,胖子蹲在土墙前,将耳朵贴在竹管上,使劲地听着。由于声音太小,什么也没听清,急的抓耳挠腮。转头看见立柱,便跑过去,抱住立柱想爬上去,打算爬到房梁上偷听。但他身体过于肥胖,爬了几次都滑了下来。
郑珠将食盒里的酒菜逐一放在桌上,小声地告诉楼玉,昨晚,她在唐雎所著散记中,看到有这么断断续续的一段话:……在千年古道中凿室掩藏金鼎……缩高祠外,已见东方欲晓……她告诉楼玉,那一册竹简被虫蛀的厉害,只能残缺不全地看到这些字。但是,她可以肯定,这些文字是出自同一篇文章,很可能记载着同一件事,那就是有关豫州鼎的事。
楼玉顿时兴奋起来。因为,他对安陵已经了如指掌,缩高祠就在汶河边不远处,旁边就是缩高墓。楼玉设想,那段话连接起来说,可能是这样的:当年,唐雎将豫州鼎运到安陵,在一条千年古道中凿洞窟将其藏匿。完事后,从缩高祠里出来,已经是凌晨时分。如果事实证明了他的猜想,伍桓就死定了,而他,大功将尽揽怀中。
但问题接踵而来——那条所谓的千年古道在哪里?那里面藏匿的是不是豫州鼎?楼玉决定亲往察看。
郑珠还告诉他:“那天,有个戴茅笠穿草鞋的男子告诉我,说你被他们抓起来了,让我设法来救你。这个人我似曾在咸阳后宫见过。”
“是谁?”楼玉忙问,郑珠摇头:“记不清了。”
楼玉自语:“一定是大王派来的。”
两人默默无语,吃完了,郑珠收拾好,拎着食盒要走,被楼玉一把拉住,紧紧拥抱她,深情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郑珠轻声道:“将军多保重,我等着与你团聚的那一天。”
“你也多保重,我会等着这一天。”楼玉的眼圈红了,郑珠泪水夺眶而出,抹去泪,提着食盒走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