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蒙威之死
蒙威忽然勒住马,翻身跳下,牵马来到路边,走进灌木丛里。
甘齐只得装作视而不见,纵马而过。蒙威在灌木丛里小解,见甘齐走远,便走出,翻身上马,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甘齐也勒住马,跳下来到路边灌木丛里小解,蒙威走过。
小解完毕,甘齐走出,翻身上马,跟了过去。蒙威突然两腿一磕,马飞奔起来,甘齐也加快速度跟上。跑着、跑着,蒙威忽然吆喝一声,马速减慢。他勒转马头,迎着甘齐跑了过来,距离十几步远停下,扬鞭喝问:“你是何人?为什么要跟着我?”
甘齐眼珠一转,当即随机应变,拔出宝剑,指着蒙威厉声叫道:“淳于曜,你害我兄嫂一家,此仇不共戴天。今日你的死期到了,还不下马授首。”
蒙威一怔,认定对方是认错人了,脸色缓和下来,哈哈大笑。
“你还敢笑,快纳命来。”甘齐两腿一磕,催马上前,蒙威叫道:“慢。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我是谁?”
甘齐勒马停下,故意仔细辨认,蒙威笑道:“我是不是什么淳于曜?兄弟,你认错人了。”
“哎呀,”甘齐叫了一声,故意装作认错人,跳下马,单腿跪下施礼道:“抱歉,怪我有眼无珠,错认人了,望兄长原谅。”
蒙威大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快起来吧。”
甘齐起身,拱手道:“兄长海涵,休怪小弟鲁莽。”
“你说说,怎么回事?”蒙威问,甘齐答道:“小弟名为武宁,洛邑人氏。因兄嫂得罪了本地豪强淳于曜,被其所杀。小弟为寻仇人已历数月。今探知那淳于曜欲往许地,又见兄长面庞生得极似仇人,因此误认而跟踪到此。若不是兄长及时察觉,险些误伤好人。”
蒙威释然:“哦,原来如此,一场误会。既然上天让我们有缘相会,正好我要去许地,你我同行如何?”
“谨遵兄长之命。”甘齐翻身上马,与蒙威一道前行。
一路上,两人并驾齐驱,谈笑风生。走了不到一个时辰,来到许地。当走到行宫大门前时,蒙威勒马停住,对甘齐说:“愚兄还有一些事要办,贤弟先去找那淳于曜,找到之后告诉我一声,我要看看,这淳于曜是个什么样的人。”
甘齐见对面有个酒馆,指着说:“好,今晚我在那里请兄长饮酒,给兄长赔罪,请莫推辞。”
蒙威大笑:“好好好,我一定来。”
甘齐一抱拳,纵马而去。
蒙威跳下马,快步走上台阶。一名军官认得他,行礼道:“兄长,你怎么来了?”蒙威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大王现在怎么样?”
“大王很好啊,吃得饱,睡的香,什么病也没有。哎,你问这个干什么?”军官不解地问。
蒙威以手加额,说:“好好好,这就好,太好了。”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大老远的跑来,就为了问这些?”
“你有所不知。前两天,我误杀了一个安陵人,醒悟过来之后感到后怕。因担心大王的安危,所以特赶来探望。”
“我没听明白。”军官还没反应过来,蒙威说:“你记得那写着‘安陵人死,秦王如何如何’的帛书吗?”
“记得啊,怎么啦?”
“我在安陵时,被他们的人跟踪。一怒之下,杀了一个。现在我杀了安陵人,大王安然无恙,这说明那唐雎并非像传说的那么神。”
军官沉思一阵说:“嗯,这样吧,我先向大王禀报。如果他准许,你就返回安陵,再杀他两个试一试。”
“不必、不必,”蒙威摆手道:“大王若是知道我杀人,一定会怪我鲁莽,此事不可让他知道,只要他没事就好。”
“那好吧,兄长请自便。”
蒙威离开行宫,来到对面的酒馆里。到了晚上,甘齐回来了,告诉他,仇人仍未找到。于是,蒙威安慰了他几句,两人开始喝酒。
蒙威心情极好,酒兴大发,很快就喝醉了,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了甘齐。甘齐故作惊讶:“哎呀,原来兄长还是秦国的将军,敬佩、敬佩。恕小弟无礼,来,我再敬兄长。”
蒙威又是一饮而尽,乘着酒兴他又问:“你知道豫州之鼎吗?”
“豫州之鼎?什么豫州之鼎?不知道。”
“就是九鼎当中的豫州鼎。”
“哦,九鼎我知道,当年秦灭周时,不是都西迁入秦了吗?”
蒙威红光满面,手舞足蹈地说:“对,没错。周室式微以来,九鼎就成了天下诸侯的垂涎之物。当年秦先君武王说过:只要能见到九鼎,游洛、巩之地,哪怕是死在洛阳也心甘情愿。大将甘茂举兵拔宜阳,车通三川之后,武王驾临洛邑,入周庙,终于见到了九鼎。你知道吗?那武王身长力大,喜欢与勇士比力气。见到了九鼎之后,便与大力士乌获、孟说打赌,看谁能举起一鼎。”
“举了没有?”
“举了。孟说先举,他这么一使劲,用力过猛,眼珠迸出,目呲流血,还是举起来了。”
“那武王呢?”
“武王当然不服。他不听左右劝告,以巨绳拴住鼎耳,套住胳膊,这么一用力,你猜怎么了?”
“举起来啦?”
“当然举起了,不过,这一用力,把腿骨给折断了。武王当时痛得大叫一声,昏绝于地。当晚,没有挨过半夜,负痛而薨。”
“这么说,那武王是驾崩在洛阳?”
“对,没错,正应了他当时自己说过的那句话。那孟说因与武王角力,被处以极刑,并族灭其家。你说他晦气不晦气?”
“是啊、是啊,要是换了我,才不敢呢。”甘齐说着,偷眼看了看四周,酒馆里已空无一人。
蒙威已经大醉,甘齐说去找客舍休息,搀扶着他走出酒馆,踉踉跄跄来到大街上。
灯笼光在闪烁,前面来了一队巡逻的秦兵。甘齐见了,急忙将蒙威搀扶进一旁的小巷,蒙威已口齿不清:“哎,怎么还、还没到啊?”
“快了、快了。”甘齐说着,一把揪住蒙威的发髻,使劲往墙上一撞,蒙威没来得及叫一声,便昏倒在地。
甘齐蹲下,眼看着巡逻的士兵走过小巷口。他拔出宝剑,一道寒光闪过,只一下,鲜血喷涌,蒙威的脑袋就被拎在手里。他窜出巷口,像个幽灵般消失在暗夜中。
行宫大院内,军官领几名秦兵提着灯笼,从墙根下巡逻而来。突然,一个物件从墙外凌空飞过,啪地一声正落在前方。
秦兵们吓了一跳,举起灯笼照看,居然是蒙威血淋淋的人头,吓得目瞪口呆。这时,军官方才想起了蒙威白天说过的话,感到不寒而栗。赵高赶闻讯到现场查看,又得知蒙威在安陵杀了人,赶紧跑到寝宫向秦王报告。
秦王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认定这是唐雎的报复,感到脖子一阵发凉。
“楼玉可能尚不知此事,待明日我派人去告诉他。”赵高说。
秦王缓过神来,一拍案,怒道:“不用了。楼玉无能,时至今日,不仅连豫州鼎和唐雎的影子都找不到,而且还接连损兵折将。如今连蒙威都死了,这是楼玉的罪过,他是在割寡人的肱股之肉。楼玉可恶,如果伍桓赴楚有所获,看他楼玉有何面目来见寡人?”秦王越说越气,一把抓起宝剑,扔到榻前:“赵高,你明日就带孤的卢鹿剑去见楼玉,将他赐死于安陵,以泄寡人心头之愤。”
尉缭劝道:“大王息怒,此事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