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早有密探将唐雎二人拒进毒食的消息传给了赵高,令他大失所望,又感到心惊肉跳。下毒不成,只能另辟蹊径。赵高也并非平庸之辈,他左思右想,忽然想起了那个魏王的内侍李霖,顿时心生一计。他赶到秦王寝宫,向秦王进言道:“既然以地易地不成,干脆直接向安陵君索要豫州鼎。那个魏王的内侍李霖,此时恰好可以派上用场。”他凑到秦王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说。此计正中秦王下怀,满腔烦躁顿时冰释雪消,立即将此事交给他去办。
李霖被带到了赵高面前,跪下连连磕头,恳求饶命。
赵高面前的案上,左边是一把尖刀,右边是一堆金块,他指着问李霖:“这两样东西,你想要哪一样?”
李霖偷瞥一眼,不知他葫芦里买什么药,颤抖着说:“都不敢要,只求饶我性命,我愿为大人塑金身、祠春秋,供奉一辈子。”
“那好,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不仅不杀你,还要放你,这十镒黄金也都赏赐于你,你意下如何?”
李霖赶紧道:“请大人明示,李霖万死不辞。”
赵高当即向他面授机宜……赵高的计策并不复杂,就是让李霖出面作伪证,证明豫州鼎就藏在安陵。安陵君和唐雎若不承认,就要派兵进去搜。你不同意,就说明你心里有鬼。你若同意了,只需要一千人,就能把豫州鼎翻出来。
到了这个地步,李霖哪敢不遵从?只要饶他不死,还有什么不能做的?他拍胸脯满口答应下来。
次日一早,赵高亲往客舍,向唐雎传达秦王口谕,请他师生二人进宫,与秦王共进早餐。唐雎和伍桓坐上华车,来到了宫中。
宫里已经备下丰盛的早餐。秦王显得对唐雎十分尊重,亲自将他扶上榻坐下。三人一边进餐,一边聊天。天下大势、诸子百家、鱼农稼穑等,海阔天空,无所不谈。正聊得热火时,赵高匆匆走入,附耳对秦王说了几句。秦王顿时脸色一变,吩咐:“把他带进来。”
唐雎欠身道:“既然有朝政事务,老臣不便侍坐,先行告退。”
“不妨事。寡人视先生有如国师,但坐何妨?”秦王摆手道,转脸对赵高说:“带进来。”
李霖被带到,跪下向秦王磕头。
秦王问:“你是何人?”
“臣乃魏王的内侍,名叫李霖。臣有天大之事,要当面向大王禀报。为的是以此来换取蝼蚁之命,乞求大王恩准。”
“如真是天大之事,寡人自然饶你性命,说吧。”
“昔年,秦先王昭襄王灭周,取九鼎西迁入秦。途中突遇狂风,九鼎当中豫州鼎失落水中,从此不见踪迹。历代秦先王都曾诏告天下,有献此鼎者,赏金、封侯、赐地。如今,臣特来献鼎。”
秦王故作惊喜,忙道:“鼎在何处?快说、快说。”
“臣的外祖父魏同,是当年魏先王的近侍。我曾经听他说过,魏王亲口告诉过他,安釐王三十年,安陵君于泗水之滨的淤泥中得到了豫州鼎,并将它运到大梁。魏王惟恐惹祸上身,不敢收纳,安陵君便将鼎藏匿于安陵境内。具体藏在何处,臣就不得而知了。”
秦王一听,故作惊讶,转头看唐雎——他正闭目捻须听着。秦王问:“先生,可有此事?”
唐雎微笑道:“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大王何必问我?”
“那先生对他的话作何解释?”秦王问,唐雎坦然自若答道:“决无此事,纯属无中生有。”
“也许先生也不知情呢,”秦王狡猾一笑,试探性地问:“先生回去之后,向安陵君转达寡人的口谕,让他把豫州鼎交出来。如果他诡托其词,寡人就要派兵进入安陵寻找。土地之上找不到,那就掘地三尺,你看如何?”
唐雎不动声色答道:“老朽一定转告。”
唐雎二人吃过早餐后,出了宫门,伍桓问:“那李霖所说是真的吗?”唐雎冷笑道:“李霖我早就认识,他根本就不知情。这是秦王的诡计,威逼李霖充当所谓证人作伪证,目的还是豫州鼎。”
“既然是秦王的诡计,老师为何不拒绝他?”
唐雎打了个比喻:先前,秦王提出以地易地,就好比他要用他的房子,来和你家的房子交换,你可以拒绝他,因为房子是你的,你有拒绝的理由。现在,他说他的东西丢了,一口咬定丢失的东西就藏在你家里,而且还有根有据。你不承认,人家就要进来找,你还能拒绝他吗?如果拒绝,就说明你心虚,他就要强行闯入,甚至刀兵相见。
伍桓问该怎么办,唐雎说回去再做商议。
师生二人上了马车,直奔安陵而去。
不料,老天爷似乎也跟他们过不去。途中,突然刮起了狂风,紧接着又是倾盆大雨,三人无处躲避,被淋的透湿。伍桓和周祥都年轻,还能扛得住。但唐雎一个百岁老人,当即受了风寒。
到了安陵,唐雎已感到体力不支,病倒在车上。周祥赶车来到安陵君府,将唐雎背进府内。由于伍桓还是个下人,没资格进去,被挡在门外,只得悻悻离去。
安陵君正在吃晚饭,得此消息大吃一惊,立即赶到唐雎的卧榻前探视,并召来自己的私人医生为唐雎看病。经过针灸,唐雎感到有所缓解。药煎好后,安陵君亲自端碗执勺,侍奉唐雎服药。
伍桓回到家里,不禁一楞——只见屋里点起了好几盏油灯,灯火通明,桌上摆满了酒菜。子鹫站在门旁迎接,满脸堆笑,朝他深深一拜:“伍桓大人,请。”
伍桓很奇怪:“你这是干什么?”
子鹫献媚地笑道:“你这次去朝见秦王,想必一定是被封为相国,因此,子鹫特地摆下酒宴,向大人表示祝贺。”
伍桓沉下脸来:“去去去,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他走进屋里,子鹫跑上去,帮他卸宝剑,被伍桓一把推开:“走开、走开。”将剑扔到榻上。子鹫点头哈腰地凑到跟前,调侃道:“这次你被封为相国,可一定要在秦王面前美言几句,封我做个廷尉、将军什么的,让我也享受享受荣华富贵。”
伍桓坐在桌前,望着满桌菜肴,一言不发在沉思。
子鹫又凑了过来:“如果不行,就胡乱让我做个什么官,哪怕是做个鼠眼大的官也好。要是再不行,就让我做你的门客好了,我就可以从此不再当佃工了。”
伍桓仍不吭声。子鹫推了推他:“哎,你说,到底行不行啊?”伍桓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别再开玩笑了,行不行?”
子鹫大笑,坐下给他和自己倒上酒,说:“来,喝。”
伍桓端起酒一饮而尽。子鹫也一口喝光,说:“说一说,去朝见秦王,有何感受啊?”
伍桓心情沉重地说:“子鹫,你说得很对,有才能的人,如同布袋裹不住的尖刀。我之所以四处碰壁,说明我的本事还不够。”
子鹫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故作惊讶问:“哟,你没得病吧?”午桓推开他的手:“你什么意思?”
“从你口里说出这话,难得、难得。”
“我说的是真话。我想起当年的齐相邹忌,此人貌甚美,他的妻妾和客人都说他美过城北徐公。而徐公,乃是天下美男。邹忌不自信,亲往见徐公,方才知道徐公强于自己十倍。这此去大梁于庭上,才发现,秦国的能臣、贤士多的就好象那天上的繁星,都闪耀在秦王的周围。我要是到那里去,大概只能算一颗瞬间即逝的小小流星。还有,我眼前的唐雎先生,不仅是一位能言善辩的奇才,而且是一位气壮河山的勇士,他以一腔浩然正气,震住了骄狂的秦王,满朝文武都为之胆怯。我,认识他太晚了。”
子鹫一拍木几,叫道:“不错、不错,有长进啊,伍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