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面见秦王
夜晚,伍桓坐在榻上聚精会神地看书,子鹫坐在一旁,用各种样式的雕刻刀,在牛腿骨上雕刻花纹。他提起了白天发生的事,问道:“你听说了没有?今天秦王的使臣来见安陵君,是要以安邑五百里地来换取安陵。”
伍桓眼不离书简,正看得认真,随口答道:“那就换嘛。”
“换?你说的倒简单,”子鹫说;“安陵并非宝地,他为何要以地易地呢?”伍桓漫不经心地说:“管他呢,随他去吧。”
子鹫一把夺过他的书扔在木几上。伍桓气得瞪了他一眼:“你干什么呀?”又抓起书。子鹫叫道:“我在跟你说话。”
“你要说什么?”
“我说,今天秦王的使臣来见安陵君,是要以安邑五百里地来换取安陵。你对此有何看法?”伍桓又继续看书,一边说:“以五百里换五十里,这是好事啊。”
“说你不长进,你果然没出息。我是问你,秦王为何要以大易小,以富易贫,他的用意何在?”
“以大易小,以富易贫,这说明安陵对他有更大的价值。”
子鹫又好气又好笑:“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你那些书都读到哪儿去啦,你的确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蛀虫。”
“我又不是秦王,谁知道他是什么用意?”
“你不是整天什么鬼谷子、什么苏秦、张仪、陈轸挂在嘴边吗?你也可以揣摩一下啊。”
伍桓刚想说话,有人敲门。他叫了一声:“进来。”
门开了,唐雎的车夫周祥走了进来,向伍桓施礼道:“先生。”
“唐雎先生找我吗?”伍桓问,周祥答道:“不,唐雎先生要我转告你,请你明天随他一道前往大梁。”
伍桓怀疑听错了,指着自己问:“我吗?”
“是的。”周祥答道。
子鹫在一旁问:“去大梁干什么?”
“唐雎先生说,去大梁魏故宫朝见秦王。”
伍桓一下子楞住了。子鹫也感意外,放下手中活,问:“去见秦王所为何事啊?”
“我不清楚,”周祥对伍桓说:“唐雎先生说,请你明天日出时,在城外桥边等他。”
“好好好,我知道了。”
周祥施礼,转身离去。伍桓显得兴奋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双手不停地互搓着。子鹫上下打量他,奇怪地问:“你高兴什么?难道秦王会封你做大官吗?”
伍桓没答话,走到墙边的木柜前,从里面翻找衣服。
子鹫盯了他一眼,继续做活,边做边说:“别挑了,全都是一些破衣烂衫,你穿着它去见秦王,别让人家笑掉大牙。再说,你就是戴上王冠,穿上王服,也掩饰不了你那满脸的庸夫之相。”
伍桓一听火了,窜到子鹫跟前吼道:“你干吗老跟我过不去?不就是借住在你这儿吗?我也没有白吃白住,我不是整天替你干活吗?我说过,总有一天,我都会还给你的。”
“我要是指望你,那母牛都会生出****。”子鹫说着,起身来到榻旁一只木箱前,打开盖,翻出一套衣裳和一顶帽,都扔到榻上,然后坐下,继续做他的牛骨活。伍桓拿起看时,是一套华丽的新衣和一顶绣花镶玉的新帽。
伍桓惊讶问:“子鹫,你哪来这么好的衣冠?”
“反正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我辛苦一辈子,只得这点东西。从来也没穿过,现在送给你了,我也用不上。”
伍桓愣了一下,感动地说:“子鹫,将来我一定要报答你。”
“你要报答的是安陵百姓,我也一样。当初我还在襁褓之中,就被父母遗弃在路旁。是安陵百姓救了我,东家一口汤,西家一口饭把我养大。伍桓,将来你有出头之日,要替我为他们做点什么。”
伍桓使劲地点头。
次日黎明时分,伍桓被叫醒。他换上了子鹫的新衣新帽,挎着宝剑,来到石桥旁等候。
不一会儿,唐雎握着宝剑,坐在马车上,周祥赶着马车来到桥头停下,伍桓迎上前去,行礼后问道:“老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次前往大梁,一定是为交换土地一事,去和秦王谈判的?”
唐雎笑着点头:“你猜得对。依你之见,这土地换还是不换呢?”
“当然不能换。”伍桓断然道。
“哦,为何?”唐雎问,伍桓答道:“我心中已有答案,和老师想的一样。老师不说,我也不说。”
唐雎哈哈大笑:“好,那就好。到时候见了秦王,由你去和他谈。你只须记住一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答应土地交易。不仅不能答应,而且要说服他放弃原来的打算。”
伍桓上车,坐在唐雎身边,马车继续朝前行进。行至下午,唐雎的马车来到了大梁,也就是今天的开封。
作为魏国故都,大梁已属于秦地。这里似乎没什么变化,依然是那么繁华、祥和,根本看不出江山已经易主。
唐雎等人找了个客舍,也就是旅馆先住下。稍事休息后,来到了魏故宫前。举目望去,几十级台阶以及宫门两旁站满了全副武装的秦兵,戈矛林立,刀枪闪烁,显得威严、壮观。唐雎无须人搀扶,自己下车,健步走上台阶,伍桓跟在身后。来到宫门前停下脚步,唐雎对伍桓说:“你去通报一声。”
别看伍桓出身卑微,但心理素质特好,任何大场合之中,他也不会怯场。何况,他也见多了这种场面。他大步走到门前,被武士横戈拦住。他让一名军官进去通报,不一会,赵高走了出来,见了伍桓,觉得有几分面熟,问:“你是什么人?好像在哪见过。”
他的确见过。前年,伍桓曾去咸阳,想面见秦王以求自荐。也是这位赵高,见伍桓破衣烂衫,一副寒酸样,且又其貌不扬,便心生厌恶。向他索贿,他又拿不出钱,便将他赶出门外。
伍桓一眼就认出他来,并未当场挑破,而是施礼道:“请禀告秦王,就说是安陵人唐雎到此朝见。”
赵高上下打量他:“谁是唐雎先生?你?”
伍桓不失风度:“你这人好没见识,亏你还是个秦臣,我是唐雎先生的学生伍桓。你没看见吗?这才是唐雎先生。”朝身后一指。
赵高见了唐雎,打量一番,脸上露出笑容,把伍桓扒拉到一边,走上前,朝唐雎弯腰一拜:“唐雎先生,大王已经收到了你的书信,命我在此迎接尊驾,快请进。”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拔腿往大门里走。赵高忙叫道:“哎,等一等。”两名士兵架戈拦住。伍桓问:“什么事?”
“请唐雎先生把剑卸下,不可带剑上殿。”
“为什么?”伍桓问。
赵高答道:“这是秦国礼制,无论何人进殿,都不可带剑。”
伍桓有些犹豫,把目光投向唐雎。唐雎向他点头示意,目光中带着鼓励。于是,伍桓转头对赵高说:“你转告秦王,依我安陵习俗:剑者,为礼器也,凡面君者,均可带剑上殿,以示对主君之尊,此乃其一。再者,秦,国也,安陵,亦国也,国无论大小,家不分长幼,都应平等相待。昔日尧舜为帝,万国之间,处如兄弟,皆因彼此能相互礼遇,平等相交。我们以本国之习俗,前来面唔秦王,秦王如答应,就是尊重本国,否则,就是蔑视我国,我们决不进宫门。”
唐雎一旁微微点头。
赵高楞住了,半天才说:“那好,请稍候。”转身走入。
他来到朝堂之上。秦王高坐在台,文武大臣们分别列坐两旁。赵高把伍桓的话转告后,大臣们都小声议论纷纷。
一位大臣起身奏道:“大王,不可让他带剑上殿,以免坏我秦制。”
另一位大臣也起身说:“对,四国方破,天下未定。荆轲之类,大有人在。唐雎要带剑上殿,其意难测,不可不防。”
秦王不语思索。
其他大臣低语议论:“况且此人乃方士、巫士之类,万一他上殿以咒语祭起飞剑,我们项上人头难保。”“是啊,高深莫测啊。”
秦王却果断地说:“见,让他带剑上殿。”
大臣们都很吃惊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