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血战
通往河堤的路上,秦兵们趴在地上不敢起身。子光喝令前进,士兵们刚一站起,即被箭雨射倒一片。士兵们举起盾牌,围成队形,将自己身体护住,顶住箭雨继续前行。不料,灌木丛中射出一阵火箭,夜空中分外醒目,如流星雨般飞来,射中盾牌,迅速燃烧,秦兵们身上着火,惨叫着连滚带爬往回跑。
沿河一线的哨兵见大营这边有事,纷纷朝这边跑来,却被预先埋伏的乡民用弓箭射死,将尸体投入河里。
文素已经赶到了钓鱼台,焦急地等待在洞口。她看见远处火光映天,耳听见杀声阵阵。此时洞内一响,伍桓钻出了洞口,文素将他拉起,急切问:“怎么样?”伍桓大口喘气,稍定后说:“另一头洞口就在上水附近,距离安陵约在五里之外,周围荒无人烟,百姓们有救了。”
这时,灵美领着大批百姓蜂拥而至,安陵君夫人及其家人也在其中。伍桓拦住大家,说:“等一等,这个洞口太小,把它挖开。”
男人们取出农具,在伍桓的指挥下进行挖掘。
在丹岗,双方激战方酣。秦王在大营中亲自指挥,只留下十余人护驾,其他士兵倾巢而出,抢夺通往钓台的道路。夜空中,双方的火箭如流星般来回穿梭飞舞。灌木丛里燃烧起大火,不少青年身上着火,在地上打滚。
王贲早已接到秦王的口诏,派快马传令各部,火速进军安陵。一时间,黑夜中闪烁着无数火把,如银河般蔚为壮观。大路上车轮滚滚,人喊马嘶,秦军的战车、步骑兵从四面八方朝安陵杀来。
王贲站在一辆战车上,大声疾呼:“快、快。”
钓鱼台洞口的挖掘在争分夺秒地进行。很快,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并修好了下去的台阶。伍桓、文素引导百姓们陆续进入。安陵君夫人走到洞口,回首家园,忍不住涕泣涟涟。
渐渐地,东方露出鱼肚白,逃生的百姓仍川流不息地涌来。
在丹岗的两个路口,双方的尸横遍野,血流满地,处处烈火熊熊。
秦王和赵高站在门前,焦急地翘首远眺。一名浑身是血的裨将匆匆跑来,身后跟着许多抬着伤员的士兵。秦王迎上去,焦急问:“怎么样?”裨将跪下道:“通往钓台的道路都被安陵乡民封堵,这些蛮众凶悍异常。我部战死百余人,始终未能前进一步。”
秦王大怒,吼道:“无能,难道你们不懂迂回包抄吗?子光这个将军是怎么当的?你回去告诉他,丢失了豫州鼎,他就不要再回来见寡人。”
“是。”裨将起身匆匆离去,秦王愈发烦躁:“这个王贲,为何迟迟未到?”“大王勿忧,臣预计,日出之时,王将军一定赶到安陵。”赵高劝慰道。
秦王拂袖走入营门。赵高手一招,一名卫士跑来。赵高低声吩咐他,化装成百姓混出去,绕道钓鱼台,把那里的情况摸清楚。
天已微亮,能够看清战场上的一切,秦兵们顿时如虎添翼,实战经验的优势完全发挥出来。乡民们低挡不住,且战且退,向河堤转移,子光率领部下追击前行。突然,几名士兵踩上了捕兽夹,脚腕被扣住倒地,随着惨叫声,无数石块从天而降,砸的士兵们头破血流。紧接着,一阵乱箭射来,许多士兵中箭倒下。另一边,秦兵们冲上了丹岗,却在树林里也遭遇同样的袭击,以至于处处受阻,行动缓慢。
天已经大亮,百姓们扶老携幼,络绎不绝地赶到钓台。安确也到了,他并没有马上进洞,而是与伍桓、文素一道,紧张而有序地帮助百姓们进入洞口逃生。突然,远处隐隐约约一阵呐喊声如山呼海啸般传来,伍桓以及众人都愣住了。几个青年先后跑来报告:秦兵已从三面杀到,在护渠外将安陵团团围住。
石桥前,秦兵们潮水般涌到,王贲在战车上望去,只见石桥中间被拆毁,护城河从中流过。另有探马先后来报,安陵外围的所有护城渠全都被毁。于是,王贲传令下去:一、立即发信号报知大王,我军已赶到安陵。二,在安陵外围的护渠上搭桥,听到大王的擂鼓之声,就立即攻入安陵。
安陵虽然没有城墙,却有宽约十余米的沟渠,起到护城河的作用。护渠上本来有几座桥,在秦兵到来之前,全都被乡民们拆毁。现在,秦军已经从三面包围安陵,按照王贲的命令,士兵们捆扎好攻城所用的云梯,并将云梯搭上对岸,每隔十几米,就有一副云梯。士兵们聚集在云梯前,持戈待命,做好了战斗准备。
此时,无数百姓们聚集在钓台洞口,依次下洞,进展缓慢,妇孺的哭声此起彼伏。
灵美忽然手一指:“你们看。”
众人转头望去,之间汶河对岸一线,密密麻麻沾满了秦兵,人喊马嘶,旌旗招展。现在,秦军已经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安陵,留给安陵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形势万分危急。
青年们都围了过来,神情紧张地望着伍桓,伍桓问:“百姓们全部撤离,还需要多长时间?”
安确想了想说:“人多,洞口小,全部撤离至少还需要半个时辰。”
伍桓神情严峻,拧眉思索。现在,如何能争取半个时辰的时间,以迟缓秦兵的行动,成为关键问题。
由于王贲大军围住了安陵,秦王认为豫州鼎已是囊中之物,百姓们也插翅难逃,于是命令子光停止行动。
一面巨大的鼓架在营门前,秦王、赵高等人在鼓前翘首张望。不到百名秦兵手持兵器和盾牌,守护在秦王周围。
突然,四支响箭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先后射向空中。尖利的哨声接连响起,赵高惊喜叫道:“大王,王将军的人马已经围住了安陵。”
秦王大喜:“好。”
一名士兵捧着一面铜锣来到秦王面前,跪下将铜锣举过头顶,铜锣的背面放着两根鼓槌。秦王抓起鼓槌,来到大鼓前,高高举起鼓槌正要击鼓,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断喝:“秦王!”
伍桓大步走来,秦兵们挺戈拦住,卫士们将秦王围住中间。秦王分开众人,走上前冷笑道:“伍桓,又是你,到此意欲何为啊?”
“特来献鼎。”伍桓一揖,“鼎呢,鼎在哪?拿来。”秦王把手一伸,伍桓神色淡定道:“豫州鼎深埋地下数十尺,百姓们正在挖掘,只需半个时辰,就可献于足下。”
秦王早就不信他的话了,说:“既然如此,寡人派士卒前去帮忙挖掘好了,为何要将他们阻于中道?”
“臣唯恐豫州鼎一出,秦兵就要杀人。因此不得已而为之。在献鼎之前,臣恳求大王赦免安陵百姓。”
“你这番话早就该对寡人说,为何现在才来?你不觉得已经太迟了吗?”秦王举起鼓槌说:“寡人击鼓之后,安陵将灰飞烟灭。”
伍桓冷笑道:“不迟,百姓们已经准备了十余柄大铁锤,大王若要纵兵血洗安陵,你这里鼓声一响,他那边乱锤齐下,顷刻之间,豫州鼎就要粉身碎骨。同时,鼓声一响,安陵壮丁就要围攻大营,将大王劫为人质。大王不信,就请击鼓。”
伍桓说罢,虎视眈眈地盯着秦王。
秦王愣住了,想了想,把鼓槌扔到地上:“那好,寡人就等你半个时辰。”
“仅等半个时辰还不够。”伍桓摆摆手,秦王一瞪眼:“你还想怎样?”“大王必须亲笔写下大赦令交给臣,同时诏告天下,臣才能放心献鼎。”
秦王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这好办,举手之劳,寡人答应你。”眼珠一转,说:“不过,你说你正在挖掘豫州鼎,空口无凭,眼见为实,寡人要派人前去一睹,证明你此言不虚,寡人便可草诏,怎么样?”
伍桓不动声色道:“可以,谁同我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