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秦王又来了
为了动员百姓们逃生,伍桓把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请到了安陵宗祠,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他首先把当前险恶的形势给大家介绍一番,指出安陵随时可能遭受血光之灾,他说:“目前安陵危如累卵,随时都可能化为一片焦土。为保百姓们后世永续不绝,兴延万代,诸位前辈回去收拾细软,做好逃离的准备。”
老人们当中,许多人被说动,但仍有一部分人思想不通,有个老人说:“你说得倒轻松,逃离?我们世代在此休养生息,安陵就是我们的家园,你让我们逃到哪里去?”另一个老人接着说:“是啊,离开故土的人,流离失所,餐风露宿,惶惶不可终日,与那丧家之犬有什么两样?”又一个说:“你是流浪惯的人,哪里懂的故土之情?再说,一个人倒好办,一家人,少则几口,多则数十口,落难在外,能侥幸生存下去吗?与其说客死他乡,不如死在安陵。”
“对,谁愿意走谁走,我不会走,死也要死在安陵。”老人们纷纷起哄,“安静、安静,大家听我说,”伍桓等大家静下来,又问:“诸位都见过鸟和田鼠吗?”
“那谁没见过?”一个老人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能说出个道理来,我们自然会听你的。”
“那好,”伍桓拿自然界打比喻:“野火焚林,鸟就会飞到别处栖息。大水将至,田鼠就会移居高处暂避。你们有谁见过飞鸟因恋旧林而化为灰烬?又有谁见过田鼠因恋故居而葬身鱼腹?洪水是灾祸,战乱也是是灾祸。洪水将至,人们都要暂时逃离,洪水退后再返回家园。战乱也是一样,刀斧临头,烈火及身,怎么办?不能坐着等死啊。只有暂时先躲一躲,保住性命要紧。”
安确站起来说话:“我们的先祖,并非安陵人,不也是为避战乱才逃到此地的吗?逢险则避,遇安则居,连飞禽走兽都懂得这个道理。”“对,安老前辈说得对。”伍桓大声道:“我已经想好了,距此二百余里之外的茂原,是一片膏腴之地,至今尚无人烟。我们可以去那里暂避。待危难过后,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在那里定居。”
老人们听他们说的在理,都不吭声在思索。
伍桓又说:“还有,我想诸位都欠有安陵君的债吧?一年到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辛苦劳作所得,都交给安陵君了,自己所剩无几。现在机会来了,逃离此地,就不用还债了,我看以后也不用还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到此基本上都想通了。
与此同时,子光已经赶到许地行宫,当面向秦王报告昨晚安陵所发生之事,他说:“宫错和他的一个门客、一个婢女,还有赢猛于昨夜出走,均不知去向。臣多方搜寻,也不得其踪迹。现在,臣的部属仍在安陵境内查找。臣担心.......臣担心,宫错四人已经被人所害。”
秦王冷冷道:“寡人命你保护好宫错,你是怎么保护他的?”
子光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臣安排了所部十名士卒昼夜跟随其左右。昨夜,有四名士卒也随其外出,均不见踪迹。”
秦王拍案大怒:“你和楼玉一样,都是无能之辈,明知安陵乃是险恶之地,为何不倍加用心?”
子光低头小声道:“臣知罪。”
“滚出去、滚出去。”秦王连连拍案大叫。
子光忙起身退出,子舒在榻上站起来,替秦王捶背。过了一阵,秦王的火气渐渐平息下来,陷入沉思,自语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高在一旁说:“宫错等人不知去向,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遇害,二是被囚禁。依臣所见,后一种可能不大,很可能被人杀害。”
“什么人有如此神能,赢猛也不是对手?莫非又是唐雎?”
“臣以为,无论是谁加害宫错,可以断定,宫错已经发现了豫州鼎。否则,他怎么可能遭遇不测?”
“对,你说得对,宫错肯定是有所发现。这说明,魏干所言不虚,豫州鼎仍然在安陵。”秦王点头赞同,他想了想,又说:“可是,宫错他们都失踪,这又如何是好?”
子舒一边给父亲捶背,一边说:“要找到虎穴和狼窝,只有进入深山。子舒愿往安陵。”
秦王沉吟不语。最近,伐楚的作战计划已经确定。他本打算,找到豫州鼎之后,就将其一块儿带回秦国。却不料事情一波三折,豫州鼎迟迟不肯露出真容。现在,他再也坐不住了,打算亲自出马,前往安陵坐镇查探,务必要把豫州鼎找出来。至于唐雎,秦王推测,他很可能已经寿终正寝。如魏干所言,在某个神秘之所,人与鼎相互殉葬在一起。否则,为什么他再也没有露面?
当晚,秦王和子舒换上便衣,在赵高、王贲以及两名便衣卫士的陪同下,秘密进入安陵,来到大营门前。子光带领部下迎出,跪下磕头,随后把秦王一行人迎入屋内。
秦王坐上榻,子舒坐在他旁边,赵高、王贲、子光等人分列两旁,秦王开口道:“寡人亲到安陵,实出无奈,因为寡人御前没有得力能臣,只得代行臣下之责。”
众人一起欠身道:“臣等愚钝,乞望大王降罪。”
秦王语气里尽是不满:“降罪又有何用?在一个小小的安陵面前束手无策,踟蹰不前,甚至损兵折将,如此无能,何时才能灭齐楚、平定天下?从今日起,寡人就驻跸安陵,直至唐雎现身,豫州鼎重见天日,寡人要携鼎返回咸阳。”他叫道:“赵高。”
“臣在。”
秦王吩咐道:“宫错一定已知唐雎和豫州鼎的下落,欲寻鼎不如先找到宫错。你草拟文告,在安陵悬赏百金,寻找宫错等人。寡人不信,安陵人就不贪财爱金。”
“臣遵命。”
秦王又叫道:“子光。”
“臣在。”
“你亲率所部,对安陵市井以及各乡反复搜查,一定要将宫错找到。同时,边境周围要日夜把守,严防有人携鼎外逃。”
“臣遵命。”
接着,秦王指示王贲,严密封锁安陵外围,不可让安陵一人逃走。同时,他再次告诫在场的人,在未知唐雎生死之前,无论你们如何作为,都不可误伤安陵人性命。
最后,秦王把目光投向子舒,问:“万一宫错等人已死,又该当如何?”子舒答道:“除了宫错之外,一定另有知情人。子舒愿去寻找此人。”
秦王点点头,对众人说:“安陵虽为弹丸小邦,也要以千乘大国应对。现在已到决胜关头,望诸公以深智沉勇,全力以赴,早奏凯旋。”
众人退出后,子舒问:“如果得到豫州鼎,父王可否赦免安陵百姓?”
秦王断然道:“不可以。”
“为何?”
“对于性烈如火之马,鞭子和棍棒都不能驯服,那就杀了它剥皮食肉;对于愚氓野蛮之人,刑狱礼法都不可教化,不如杀了他以儆效尤。安陵百姓乃是不可教化,不可驯服之众,其民风有如瘟疫。如果各地百姓都如此效仿,寡人将如何治理天下?将安陵斩尽杀绝,让天下臣民都明白,这就是藐视天子的下场。”
“难道父王不担心唐雎以巫术加害吗?”
“既然唐雎与鼎在一起,寡人很快就会知其生死。除掉了这个心腹大患,寡人何惧之有?”接着,秦王教导儿子说:“子舒,你的才智不在甘罗之下,只是心太善。治国驱民,不可悲天悯人,心慈手软,必须要恩威并施。否则,该用雷霆手段而不用,天下必乱,君位难保,你要切记。”
子舒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