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对洪妈妈道:“可惜说好给你家二丫看人的不能兑现了。”
洪妈妈道:“奶奶的恩惠,我们一家子都记着。愿爷和奶奶早日团聚,生个小少爷。日后我们的小孙子就给小少爷当小厮。”
方妈妈道:“你倒挺会给孙子揽好差事啊,我家孙子也是要给小少爷当小厮的。”
魏大娘哈哈笑道,“一个个还没娶上媳妇就惦记孙子的差事了。我替奶奶答应你们,以后只要两个小小子像样,孙少爷就都收下。”沈寄摸摸额头,这也是个想抱孙子。一边去瞅即将做新妇的挽翠和李元娘。两人都羞得满脸通红。
这两桩喜事多少冲淡了些离愁别绪。在成亲满一年的时候她踏上了南下寻夫的路程。临走的时候从志远镖局得到消息的阿彪赶来,死活要一道送沈寄去蜀中表表心意。他如今多亏沈寄借钱给他们租下铺面做小饭铺,一家人起早贪黑,也攒了些银子。如今新媳妇也进了门,老实勤快孝顺公婆。而他能有今日,都是沈寄和魏楹的照顾,所以知道消息后和父母媳妇商量了一下,便收拾了东西找上门来。
沈寄知道这是他们家的一片心意,便笑着答应了。他本就是志远镖局的人,便和他们一处便是。
她是从十一叔那里直接出发的,临出发的前一晚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她躺在床上怪着自己笨。魏楹的表现已经那么明显了,她居然还傻傻的等着他来接她。
离开前那一晚魏楹跟吃了药一样的勇猛,如是再三到最后没劲儿了还趴在她身上不肯下去,两手把她箍得紧紧的,表露出深深的不舍。当时沈寄只以为是小别在即,他不舍得所以才这么黏糊。说起来,他们做真夫妻也不过才两个多月的时间。
最后魏楹也知道她被累坏了,回复了力气就抱着她翻了个身,变成两人侧身相拥,就这么抱着她睡了一晚上。以前她耍赖让他背,他都不肯的,那日却背着她从西厢房一直回到卧室。现在回想起来,在她心底的小别,在他那里说不定就是生离死别了。这段时日她多少也打听到了南园县的状况。魏楹是不是觉得自己回不来了啊。
一想到这里,沈寄就自责自己居然一点都没察觉他的心思。
要问沈寄怕不怕南园县真的猛于虎,还是有点的。可是,那个县不是还有那么多人口么,也不至于是个见人就砍的乱世吧。也许只是外头的传言言过其实了。那里的山贼也不是那么没人性。再说了,自己不是还带了这么多人么。有自家的小厮,有志远镖局的镖师,还有十一叔特地派来一路保护的人。而且,并不是都一道走,跟着她马车走的就是自家小厮。其他的人,镖局的扮作走镖远远缀着。十一叔府上的人扮作了行商先行一步。大家相隔不远,有什么马上可以来帮忙。晚间基本也是住在一个客栈里,包三个院子。能挨在一起就挨在一起,不行只要比较近也可以。这样子一路还算平安,至少那林衙内是没有出现找麻烦。听说他的亲事也定下来了,这就好。最好保佑他娶到一个夏金桂。
她给魏楹写了一封信,直等到上路了才让人去寄。这样等到他收到信她应该也走了一半了。也或者,十一叔已经去信通知他了,应该是这样的。
他见到自己应该不是很高兴,不过她才不要被他这么安排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在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两地分居是不行的。要是不想跟她在一处,那就一开始别来招惹她。
沈寄至此就是内心深处也没有劝动魏楹辞官的念头了,不是不想而是知道不可能。对于魏楹而言,当官已经不只是当官本身这么简单了。只有当官他在族中的地位才会超然,才有人靠过来想靠着长房扳倒二房,也才有人帮着查婆母当年的冤情。只有当官,他一生的抱负才能得到施展。人生价值才能得以体现。对一个男人而言,这是最重要的事了。
还是那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辈子她要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官太太。
八九月的天色秋高气爽,比魏楹赶往蜀中的时候气候宜人多了。这回沈寄是一心赶路,和上次回老宅完全的不同。所以,虽然道路艰险,她依然是尽可能每天多走一些。半个月就走到了蜀地边界。只可惜到最后入蜀以后,别说马车有些山路窄得连平常上山下山的窄轿都没法坐。一行人,女子都是坐了蜀中一种被称为滑竿的交通工具,在上头一颠一颠的,而小厮等人步行,东西则请了背山工帮着背。这个速度自然就快不起来了。
魏大娘坐在滑竿上,一开始紧张的用两手握着旁边,眼不敢往旁边看,最后索性闭了起来。沈寄前世到过四川,坐的高速公路。所以对蜀道难体会不深,这一次也是在滑竿上胆战心惊的。再看看旁的人,个个色变。
这一次离京,魏大娘坚持一起来,沈寄索性把绣坊打给了柳氏,后者觉得有利可图便连同绣娘一起接手过去,给了沈寄一个还算公道的价钱。沈寄便把其中三成的银子以魏大娘的名义存到钱庄,因为她为此付出了不少的心血。魏大娘一开始不要,说一直都在亏银子。沈寄说打出去统共算下来还有三百两的赚头,所以于情于理都该分她一份。就像当初卖福气结卖鱼丸汤卖春联大家分成一样。魏大娘想到那些相互扶持,甚至可以说剥削沈寄劳力的往事,便笑着收下了一百两的银票。如今她名分是姨娘,沈寄也只能按一个姨娘四两银子的月例给她。所以魏大娘手头是没什么钱的。所以这次能名正言顺的分银子给她,便给了她一百两让她自己收着。有时候,什么都是虚的,手里有银子才是真的。
如今经过这么多事,魏大娘是再不敢把沈寄当当初自己二两银子买回来的人看待了。也看明白了她和魏楹已经是相互依存不能分离的了。她如今能做的,也就是把沈寄当成魏府的女主人来敬重,就像当年对魏楹的生母一样。
好在这滑竿坐了几日,众人还算是习惯了。下去的时候不再是两股战战,坐在上头也不至于不敢睁眼了。沈寄是第一个适应过来的,毕竟当年她爬峨眉山虽然没做过但到底看过别人坐。只是这古代入蜀的通道可比峨眉山的山道险多了。她第一天也吓得够呛,真是佩服那些以抬滑竿维生的人,还有那些背山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