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微笑道:“我送七婶回屋?”
“不用。”七夫人硬邦邦的丢下一句,然后就由丫头扶着走了。
外头洪总管笑着和包有昌说:“林家夫人都是这么治家的?”
包有昌摇头,“不是,还是按老辈的规矩。”
这,难道是奶奶自个儿想出来的?不能吧,就这么两个变动,各个管事的包括自己和陈复是又添了束缚又得了甜头,而且今后只能卖力约束手下,因为是和自己的月例挂钩的啊。这省了多少的事啊。不过,到底怎么样,还得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沈寄回到正屋,这里给魏楹布置了一个小书房,人却没在里头。她问小厮,却说有客人来了,魏楹到外院大书房陪客去了。
什么客人今天就上门了啊?
“爷说了,若是奶奶回来,也请过去。”
“好。”沈寄想了想,便知道这个外客是谁了。除了胡胖子没有别人。
她要到外院去,一路自然先有人帮着清了场,让那些成年男仆都避让开。此时她在厅堂的一番言行已经通过那些管事、下人的口传遍了。各个都说新奶奶果然不简单,难怪爷急着娶她进门当这个家。
“胡大哥!”沈寄进到大书房,朝胡胖子福了一福。
胡胖子站起来,也做了个揖,“弟妹有礼了。”
“别客气了,太客气就假了。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你还是那副勾着魏大哥的胳膊不正经的样子我最习惯。”
胡胖子道:“呵呵,我现在哪敢啊,你可是官太太了。不是官太太,那也是朋友妻,我哪敢在你面前不正经。”说着瞥一眼魏楹。后者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沈寄坐过去。
沈寄坐下道:“之前送到林府的定亲礼和聘礼,有许多是你帮着置办的吧?”
“没错,你说对了。另外,我这次上京除了喝你们的喜酒,也是想把生意做到京城里来。我爹年纪大了,我举业上也没有什么成就,干脆就回家继承了家业。我是想找几件铺子出货,我供货给他们卖。要在京城开铺子我暂时还没有那个实力。”他方才和魏楹说起在京城做生意的事,魏楹却让他等一下直接跟寄姐说。眼下沈寄一坐下来就问这个,莫不是她有意做这些南方时销货的生意?
他把这个疑问提出来,沈寄道:“我还得再看看,此时不能答复你。”第一,自家的家底还得等着今晚盘算出结果来才知道;第二,那两家铺子还没有掌在自己手中;第三,她之前物色的绣坊也还没有开始着手准备。
“嗯,我还要在京城盘亘一段时日,不急。”他的生意是头回做到京城,那些人不熟识不会随意就跟他进货。他帮着魏楹置办聘礼格外上心,除了帮衬朋友也是为了借此让那些官家人知晓。这一点被沈寄给看出来了。
“唉,我家那个也是商贾之家出身,怎么就没有寄姐这么个头脑。”
“嫂夫人有情有义,当日舍出体己的银子让你拿去为我奔走,你就不要求全责备了。”魏楹笑盈盈的说。
“也是,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我家那个有一点好,嘿嘿,什么都听我的。”
沈寄坐下和他们说了几句闲话,问了问裴先生裴师母的身体状况等,然后道:“你们聊着,我去安排酒席。”
“好,你去忙吧。”魏楹点点头。
沈寄出去,让阿玲去厨房传话,让置办一桌待客的酒席送到大书房。又让今晚给各处添菜,今晚各处都必须盘点清楚,加班是免不了的了。
“得了,我们回去。今晚自己吃饭。”
厨房的管事刘妈妈接到吩咐,便交代给了厨娘。她正在和方家的一起盘点库存的米面油菜等,厨娘要领东西,都需过来一一登记然后才能领去用,不由得嘀咕这样真是麻烦。
刘妈妈道:“不过是叫你登记一下,有什么可麻烦的。”这样一来,是束缚太多了。而且,不能时时的开了小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也不能把主家的米啊面啊肉啊油啊还有煤啊碳啊的偷偷搬回家去了。本来厨房是上下一心的。现如今新奶奶安插个陪房进来,这派来的方家的还不知是什么货色呢。可别是油盐不进的才好。
方家的面色严肃,手里的笔随着点数做着记录。刘妈妈眼见她记得有板有眼的,便凑过去看。上头竟不是什么画的圈圈叉叉,不由奇道:“老姐姐,你还识字呢?”
“我们各人是管哪一块的,常用的字奶奶以前都有教。我嘛,识得也不多,识得一到十,然后百就够了,咱这厨房也不能囤了一千斤粮食不是。然后再一些常吃的米面常用的煤什么的都能认会写就行了。奶奶身边的两个姑娘,挽翠跟阿玲那才叫厉害呢,每个月算盘拨得噼里啪啦的响。更厉害还是奶奶,听她们一报就知道对了错了,又错了多少。”一开始阿玲那丫头还藏着捂着,后来奶奶发了话还不是要教她们,只要想学都可以去学。
刘妈妈又羡又妒的看着,这个年头,读书识字可是一件奢侈的事。也就是在主子们面前得脸的奴才有这个体面。自己的孙子想送去书塾,结果先生一听是奴仆之后就拒收,送上多少束修都没用。
“您儿子也不错啊,给直接派到账房去了。”
“那是奶奶看他为人实诚,特地请林府的账房栽培的。好在,这孩子也争气,没辜负奶奶一番心意。”方家里眼里露出笑容。奶奶肯栽培,那就是对大同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还需要再看看。挽翠姑娘,她是越瞅越打从心眼里满意,希望儿子能有这个福气。
刘妈妈看她也不是油盐不进的,心道这就好。不过此时,还是先办完差事,不敢过深结交。最多等会儿的宵夜厨房里弄丰盛些和方家的联络下感情。
其实,沈寄深谙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所以,这种小事她也不会一分一厘的都记着。主要是之前上行下效,实在是太过了,非得杀杀这股风气不可。她下午之所以来得晚,还干了一件事,就是略翻了翻账房的簿子。光一个厨房就不知藏了多少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