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等不到三天,另外一件事情又搅乱了王玺回神农顶的行程。
太后赵氏在早朝上提出封她的贴身宦官嫪毐为长信侯,受到以丞相吕不韦为首的一批官员的附议。年轻的秦王政还没有亲政的权力,根本容不得他提出异议。嫪毐被赐下了山阳那一片土地作为封地。
嬴政回了未央宫,气得把摆放的青铜器皿随地一扔,惊坏了正在休息的王璃,自此王璃连日高烧不断,宫里的太医令都束手无策,只得连夜来王府请青越。放心不下王璃,王玺自然随同过去。
进了未央宫,再次看到嬴政的深情,王玺原本放下的心,又随之复活。那一刻,她在想,此生大概是中了嬴政的毒,无药可解。
嬴政一直坐在床边,悉心照顾着王璃,凡事亲力亲为,就连端茶倒水也不假借他人之手。这样的深情,让王玺心酸又心痛。
这个时候,医术还不怎么发达,一个伤寒就会要人命。比起心中的酸涩。王玺更关注王璃的病情,这是她唯一的姐姐,她不希望她有事,希望她幸福。
青越上前查看,一番望闻问切之后,眉头微皱:“陛下,夫人有孕已一月,此番是受到惊吓,胎像不稳。容草民开些安胎药,其他药物不宜再吃。”
听到王璃怀孕,王玺心中“咯噔”一声,所有升腾起来的旖旎遐思都沉寂下去了。
而一旁的嬴政则惊喜不已:“是吗?璃儿有孕了?璃儿有朕的孩子了?”这个意外的小生命连接了他和璃儿,代表着希望和未来的小生命,来得这般及时,让他的心情瞬间变得美丽。什么长信侯,什么权力架空,都没有这个小生命重要。这个小生命的到来不似扶苏那般,当时虽然也很期待,却没有现在这么期待这个孩子。
“姐姐不能吃别的药,但是还发着烧,师父,你先设法给姐姐退烧吧。”忽略掉嬴政眼里的喜悦,王玺走上前去,揪着青越的衣袖说道。
“自然,夫人高烧不退是受了惊吓,一面拧过帕子来给她降温吧,顺便用烈酒擦拭手肘。”青越不急不缓地说道。在他看来,除了怀着身孕棘手一点,因为这个孩子胎像不稳,其他的都很好办。
“都是朕不好,惊扰了璃儿,才让她受这般苦楚,璃儿,朕对不起你!”嬴政看着床上睡着的尚自呓语的王璃,心绞痛着。
自古薄情是帝王,王玺心想,这句话一点也不对。未来的秦皇,现在对着他心尖上的女子道歉,满脸心疼。若。不是命运交错,当年的玉楼可能在赵国的王宫里过着她天真的公主生活,只待成年,许配给王孙公子或者联姻他国;当年的赵政,回到秦国做他的王子,历史上残暴的秦始皇。二人不会有交集,秦王不会情根深种。
可是啊,命运偏偏跟他们二人开了一个玩笑,玉楼公主执剑自刎,从此在赵政的心里留下了一生的遗憾。身为秦王又如何,他永远忘不了年少时那段不可得的爱恋,忘不了那个逝去的人儿。所以当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玉楼的转世,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倍加珍惜眼前的人儿。
可是,那不是你曾爱过的人啊,王玺在心中哀叹道。明明近在眼前,我不能认你,你不认识我。
嬴政放心不下王璃,再三恳求青越在宫中多留几日,加上王玺也放心不了自己的姐姐。深宫之中多有污秽之事,王玺怕年轻的姐姐不懂得人心险恶着了别人的道,所以拉着青越在宫中留了下来。
青越暗叹,自己的徒儿还是割舍不断凡尘俗世,唉,罢了罢了,只有自己在她身边好好护着她,倒也无妨。修行之路漫长,就让她陪着凡世亲人走过这短短数十载吧。
于是,青越要求秦王在骊山为他开辟一座洞府,一来以后可以随时进宫看诊,二来骊山僻静有灵气,适合他带着王玺修行,为王玺炼制养魂的丹药。
这几日,王玺和青越起居都在宫中。王玺陪着身子转好的王璃,几乎是寸步不离,但凡王璃的日用饮食,王玺都要细细检查一遍。
是日风和日丽,王璃觉得闷,就拉着王玺往花园里去走走。王璃还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对于自己怀孕之事有期待也有惶恐。她拉过王玺,在她耳边悄声道:“玺儿,青越师父可有说怀孕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我现在觉得好紧张。”
王玺忍着心中的涩意,宽慰她道:“姐姐,你不用担心那么多,有我在,你的饮食我都给你把关呢,只要不吃寒凉的食物,平时饮食均衡就好了,宝宝会很健康的。”
“玺儿,大王他很重视这个孩子,我也很紧张,还好有你在我身边,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王璃感叹道,若不是大王体贴,她可能也是这深宫之中一个怨妇吧。深宫寂寞,有几个女子能像她这样,天天见到心爱的人,心爱的人还为她想好所有事情,怕她寂寞,将妹妹召进宫里来,日日陪伴。
“姐姐,你不用想太多,你要是觉得还是很紧张,不如跟大王说让娘亲进宫来陪你一些时日。”
“玺儿,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大王允许你在宫里陪我,就是我无上的荣宠了。若是再让娘亲进宫来,外朝那些言官们要对大王,对我们家都有意见了。”
王玺看着如今的王璃,暗叹她真的成长了好多,已经开始考虑这些利害关系了。
王宫,果然是个吃人的地方。
王玺又告知了王璃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二人就在花园里闲聊闲逛起来。
这时一个小宦官跑来,跟王璃的贴身宫女秋棠小声地说了几句话,秋棠听后,过来禀告道:“夫人,郑妃娘娘听说您有身孕了,特地过来探访。”
王玺对郑妃还是有些印象的,印象里她是个温柔可人的女子,不争不抢,自从嬴政娶了王璃之后,她就主动把掌管后宫事宜的印玺交给了王璃,还是嬴政体恤王璃,不想让她过多操劳,才让郑妃继续管理他的后宫。郑妃除了平日里的参拜,一般也不会过来未央宫,只在她的椒房殿里守着,也不和王璃争宠。
但是,王宫里面,谁都可能带着面具,王玺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姐姐,我陪你一起去见见郑妃吧。”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