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土坡上,巍峨的城墙似乎近在咫尺。
洁白而高耸的城墙,每一块石头都被工匠砌成相同大小的砖块,栋雷米城周边有很多山脉,最合适开采矿物用来建设城市。
而洁白色的墙面,则是生石灰的一种应用。
“终于到了。”
强尼感叹一声,远处的城墙高大无比,越是靠近栋雷米城,周围来往的行人与商队越多,说明这座城池充满活力。
“现在该谈谈我们之间的问题,艾莲娜...”
强尼复杂的眼神朝艾莲娜望去,一路上他就没停下脑中的猜测。
幸运儿与落魄贵族大小姐的爱情故事在此结束,最后的脸皮将在这里撕破。
“你们没有选择,在这里丢下我和安娜,你和埃蒙会被那位达尔克大人追杀。”
艾莲娜恬静的脸上没有任何异色,仿佛之前与强尼陷入热恋的人不是她一样。
不顾脸色发黑的强尼与埃蒙,艾莲娜抱着安娜走下土坡,朝着下面的道路走去。
“行了,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们今天也要走一遭。”
埃蒙立马跟上,反正被欺骗感情、又被利用、最后又被甩的不是他,再说这种状况不是很喜闻乐见吗?
人有了依仗,胆子自然会大起来。强尼如此、埃蒙如此、艾莲娜也是这样,几人离城池越近,她的状态越像一名贵人。
行走间透露出有节奏的步伐,如同舞会中翩翩起舞的贵族少女,举手投足间都给人一种优雅而又惊艳的感觉。
即便身上穿的衣服和普通农妇毫无区别,但身上从骨子里透出的高贵让人难以忽视,不少商队中的大商人蠢蠢欲动,而去栋雷米城讨生活的平民则纷纷散开,不敢与艾莲娜接近。
以简单暴力的手法解决前来挑事的壮汉,强尼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运用自己的法术。
“是恶魔之子!”
“快回来,你们这些蠢货!”
“商队赶紧停下来,让他们先进城!”
无论是哪个世界,政客与商人永远是最识相的人。
恶魔之子在阿兹索亚公国属于少数群体,他们大都为宫廷与贵族们服务,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听说过恶魔之子的存在,比如旺达村里的村民。
作为商人,各种信息的流通关乎着他们的财产与性命,如果不知道什么人不该惹,那他们可能要去家族墓地陪祖先谈谈心,来一趟通往死者国度的单程票。
哒哒哒...
马蹄踏在地上,清脆而又急促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阁下可是法瑞尔家族的家主——爱莲娜·法瑞尔大人?!”
栋雷米城的使者翻身下马,谦卑地单膝跪地。
这是对法瑞尔家族的尊敬,这是阿兹索亚公国贵族们应享的待遇。
作为立国初就存在的贵族,法瑞尔家族在贵族圈内的地位可想而知,哪怕现任大公铲除了法瑞尔家族,但其他贵族心中自有一把秤砣。
贵族的荣耀,高贵的血脉不是会就此灭亡的。
贵族们虽然依赖大公所建造的贵族体系,但以达尔克家族、法瑞尔家族为首的、在阿兹索亚公国建国时就是显赫存在的贵族们,他们才是贵族延续的根基。
如果不是他们维护贵族高贵而又荣耀的历史,他们这些贵族就和大公宫廷里的小丑没什么区别。
“我的先生,我的车架在哪儿?!”
艾莲娜如同高傲的白天鹅,对单膝跪地不敢抬头的使者质问起来,语气冰冷而又高昂。
但这并不是做作,反而是理所当然的行为。
使者满头大汗,他不敢有所隐瞒,就连之前按例询问对方身份的行为都是对贵族的一种挑衅。
“尊敬的大人,车架随时就到,请您稍等片刻,城主大人已经为您准备一场隆重的欢迎宴会。”
使者把脑袋低得更深,就差趴在地上以表自己的无礼与谦卑。
埃蒙和强尼看得一头雾水,在他们的认知里:法瑞尔家族这样被阿兹索亚大公铲除的家族,其实和条落水狗差不多,达尔克家族的使者用不着这样低声下气。
但现实却是这样诡异,衣着比他们还干净、华贵的使者跪在泥地上,浑然不顾肮脏的地面将他洁白的衣衫弄脏。
在他们身后的商队与行人们就不必说了,纷纷向后退去。
他们连觐见贵人的资格都没有,在他们常年的认知中,贵族与普通人是两个犹如天地之差的世界。
“哈!”
一声高喝伴随阵阵急促地马蹄声传来,几十名威风凛凛地骑士护着一辆由四匹马拉着的豪华车厢。
从马车的外表装饰来看,这辆马车更像是一件艺术品,而不是用来拉载客人的工具。
“尊敬的大人,我是栋雷米城的护卫队队长,请恕我来晚一步。”
将面容掩藏在头盔面甲中的骑士微微行礼,骑士们是仅次于贵族们的权贵阶级。
在阿兹索亚公国,骑士不但是荣誉的代表,也是一种力量的象征。
“我为铁之骑士——雷德·达尔克,谨代表栋雷米城欢迎您的到来。”
车夫在护卫队队长雷德的示意下,平缓地将缰绳交给副手,下车、打开车门、直起身子单膝跪地。
这一切都是招待贵族礼节的一部分,车夫是贵族外出驾驶马车的脸面。
他们都是驾驭马匹的好手,对于地位高贵的客人,车夫将用自己的双手代替马凳,托举贵人的脚使其登车。
艾莲娜先让安娜进入车厢,转头说道:“强尼、埃蒙,一起上车吧,如果不想死在这里的话。”
说完,微微提起裙子,对车夫轻轻点一下头,这是做客贵族的回礼,表示他们很满意对方的礼节安排。
“这还是真是让人别无选择......”
埃蒙伤脑筋地扯了扯脏乱的头发,一群全身武装到密不透风的骑士虎视眈眈,让他们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怕一开口,等来的就是血腥杀戮。
“我们上车。”
一把提起埃蒙,强尼直接跃进马车,啪嗒一声关上车门,就像埃蒙说的,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马车缓缓掉头前进,速度控制得恰到好处,让巨大的四轮马车平稳地前进。
骑士们没有理睬惊恐地商队与众多平民,一言不发地护着马车前进。
车厢里很是安静,爱莲娜与安娜坐在一起,强尼和埃蒙则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中间有一座小茶几,茶具与点心一应俱全。
大人间的气氛很微妙,艾莲娜闭着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强尼则索性抬头望着车厢顶部装饰。
顶着孩童外表的埃蒙很不客气,直接倒杯茶水就着点心吃起来。
安娜有些羡慕地看着埃蒙,在她踏上这座马车的时候,她就不是什么天真浪漫的小姑娘,而是有高贵血脉的贵族子女。
这是艾莲娜平日间的教导,贵族要有贵族的荣耀,礼节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许是被盯得有些恼怒,埃蒙抓起一块糕点塞进安娜小嘴里。
“小孩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想吃就不要客气,反正也不用你帮别人节省,装模作样没意思。”
粗鄙的话语,将埃蒙对贵族的看法表达出来,没有羡慕向往、没有自卑畏惧......反而淡淡地不屑萦绕在话语中。
马车平稳地前进,一路上没有任何行人,守卫们任由这只队伍穿过城门朝着城市的中心地带驶去,那是栋雷米城贵族居住的地带。
这条主干街道在队伍过去后,城内周边的民众才从家中以及各种店铺中伸出头来,低声议论城主的客人是何方神圣。
随着他们的窃窃私语或高谈阔论,街道恢复了平日间的喧闹,不少店铺这才将摊子支起来。
为了营造安静的氛围,整条街道为这位客人停止营业,没有人敢抱怨,他们都是依赖城主讨活的普通人。
“已经来了么,速度比我想象中晚一些,不过总归是赶上......”
一家酒馆内,在角落里独自饮酒的灰袍客人喃喃自语。
“维尼、列达尼奥...达尔克家族也出手了......”
斗篷下的那张脸被一道疤痕破坏了原有的英俊,原本是追捕法瑞尔家族余孽的音之骑士沃克,不知何时潜伏到栋雷米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