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啊等!等啊等!不知道捱了多少天。今天,白帝城终于来了个客人,我惊诧的趴在大殿门口仔细的听着他们的对话。这个客人从我身边而过,那气息很熟悉,他对犹九渊开口说话,正是净心和尚。
犹九渊好像看了净心和尚很久,冷漠道:“原来已经大乘佛光了,难怪可以自由进入这白帝城缝隙,你来这里何干?”
净心淡淡的说:“应故人之托,要来带走一位女子。”
“故人?墨夜弦?”
净心仍旧淡淡的说:“不知镜之心可否换走陌桔萱?”
犹九渊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我两个都想要呢?”
“那么,这世上便再没有了白帝城,也没有了犹九渊。”净心仍旧那么的云淡风轻。
而我却明显感觉到了殿内的气氛有些诡异,想必四大恶灵现在已经对净心和尚剑拔弩张了吧!
犹九渊虽然不死不生,但对于上佛,他还是有些惧惮的吧!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何方神圣,可就凭你,也想在这白帝城裂缝中翻云覆雨?”
净心疏朗的声音道:“我并不想在这翻云覆雨,我只是应故人之情罢了。一个镜之心,换一个卑灵,你是赚的,你又何必要让我一个和尚开这个口跟你秤平斗满呢?这实在是罪过啊!”
犹九渊又沉默了很久,淡淡的道:“好!这桩生意我做,你可以带走她。”
净心和尚好像微微一笑,然后转身而来,跨过了门槛。
我趴在地上闻到了一缕缕的檀香袭来。这绝对是我这一生一世闻到的最好闻的味道。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但他看到我,好像愣了一下,我想我身上怕是连仅存的遮羞麻布都快没了吧!然后,他将身上的袈裟给我披在了身上。
袈裟上的檀香萦萦,将所有的腐尸味道一冲而散。一股子清灵之气贯彻了我的全身。我的脚不能走,他将我横抱了起来,我右手已废,悬空着,左手努力的搂住他的脖子不被掉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简直让我不知所措。我在他的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和尚侧颜看了我一眼道:“这是真的,离开了。”
我终于抑制不住的大哭了起来,血泪弄湿了他的前襟。嘶哑的声音想说话,可咿咿呀呀什么都说不了,我想我已经快忘记说话的这个机能了吧!我蜷缩在他的怀里,现在竟然只会哭!
他的鼻息和心脏的跳动,都让我觉着这是世界上最美的声音与气息,他只淡淡的说了句:“不哭,都过去了,我会将你医好的,这段路有点长,先好好睡一觉吧!”
我很听话的立马止住了哭泣,趴在了他的怀里,安稳踏实的感觉从未如此强烈,即时前面是冥幽地狱,这个和尚所带来的踏实感,也不过是去往天堂的一过路口吧!不知不觉,昏昏沉沉,便睡着了。
这一觉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床上,我实在怕净心出现的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拼命的抓着周围,很快抓到了一只温润的手,我咿咿呀呀的想说话,是净心的声音,他说:“我们已经离开白帝城了,这里是湖心寺,你先好好休息,我让明清给你准备些热水。”
我感激的点了点头。
明清的小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悲怆道:“姐姐这段时间都糟了什么罪啊!”说着说着眼泪就吧啦吧啦流了下来,我嘴巴一咧,安慰他我没事的。
净心只淡淡的说了句:“出家人,勿悲勿躁。”
明清还是忍不住的抽泣着答应着说:“哦!”
热水是明清已经早早就准备好的,可能是一见到净心师父把我抱进来就赶紧去准备了的吧!我手脚已废,挣扎着想自己爬到浴桶中,因着明清年龄尚小,净心便让他扶我进去。净心出去后,明清帮去掉了身上的袈裟,我想我身上也没多少烂布了,热水的暖流充斥身体的每个毛孔,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整个头都埋到了水里,明清帮我讲漂在水上的破布一块块的捡了出来,见没多少了,就收拾了下地上的脏衣服并轻轻的帮我把门给带了上。
檀香萦绕,混合着热水的氤氲,我干涩的眼眶忍不住的又流出了眼泪,白帝城的地狱生活终于结束了,终于结束了啊!不知道夜弦,影牙还有暮婆婆他们怎么样了,这段时间虽然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我想那应该很长很长吧!
还有夜曦,这个我一度讨厌的名字,竟成了我最后救命的稻草。净心师父,明清小师父,我该拿什么感谢你们啊!这世间的慈爱与善良,都还在那么的眷顾着我!原本带血的泪水在干净的清水里冲洗后已经没有那么火辣辣的疼。
明清给我拿了件和尚的青衫,并轻轻的帮我穿上,生怕碰到我身上的伤。整戴完毕,净心师父给我端来了药,我左手比划着“眼睛最重要,先治眼睛好吗?”
明清骄傲的说,“我家师叔完全可以一起全部帮你治好的,放心好了。”
净心没有理他,淡淡的说:“你的眼睛确实是最重要的,你虽然是个修为不高的灵物,但却有着绝世无双的眼眸,这世上不干净的东西太多了,但你却有着能够分辨一切污秽的能力,但水至清则无鱼,有时候,也不可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会先帮你治眼睛,但你的手脚,筋脉已断,我有些担心…….”
我慌忙比划道“无论成为什么样子,这都已经是天堂,什么样都已无所谓,我只要我的眼睛。”
净心点了点头。
因着腿脚不便,我在禅房躺了四五天,后来明清见我实在想去院子里走走,就给我做了个拐杖,我感激的将他抱在了怀里。净心师父每天都有来给我换药,他说“你现在伤的最轻的是喉咙,只是被金丝给穿破了一个小眼而已,只需好好敷半月的药,就会慢慢的好起来的。但以后说话可能会有点嘶哑。”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说表示没关系。
寺里加起来都不到二十个和尚,但因着我是女宾,寺里又只有一个明清年龄最小,所以每天都是他来陪我。今天的阳光很好,我坐在门槛上享受着夕阳西下的暖意,旁边准备了一盆水,这是我跟明清交流用的东西。明清给我端来了素菜说,姐姐快来吃些吧!今天有你最爱吃的青菜豆腐。
我笑着在地上写着,“净心师父呢?好像已经三天没有见到他了。”
“哦!师叔出去采药了,说你的眼睛缺一味沙苑子,要去云梦泽的上游白溪去采。”明清一边将饭菜摆好,一边说道,然后过来将我慢慢扶到桌子边。
“那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个倒没说,白溪离这里并不远,我想可能也就这两天就回来了,姐姐放心好了,师叔走的时候,已经将你这几天要用的药都一五一十的跟我说了,我绝对不会弄错的,你看这两天也是我帮你敷的药,姐姐也没出现不适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他很能干,明清笑嘻嘻的,知道我左手用筷子还不利索,便亲自我把碗端了起来,一口一口的喂我。
又过了两天,我已经可以咿咿呀呀的说话了,我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但明清却一直跟我说:“姐姐先别操之过急,你的嗓子还没好透,再等两天嘛!姐姐想说什么就写字好了,我的耐力很好的,不会催姐姐的。”
我无力的点了点头。并暗下决心,等净心师父回来的那天,我一定要能好好的说话,我要跟他说好多好多的话。
到了第三天,净心师父果然回来了,我赶紧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跑到门口迎他。他的声音仍旧淡淡的,就好像是秋天的清风一般,“好点了吗?”
我赶紧点头,明清一脸邀功的模样昂头说:“师叔要相信我,我帮姐姐熬药的时候可细心谨慎了,肯定会让姐姐提前好起来的啊!姐姐现在已经可以说话了,只是嗓子还是有点哑!”
“嗯!这是正常的。”然后对我说:“嗓子还是要以后慢慢的养,不可操之过急。”
我慌忙点头表示我一点都不急。
净心又淡淡的说:“快进去吧!湖心露重。”
我很听话的又一瘸一拐的进了去。净心将新采来的沙苑子交给了明清,然后跟他说了详细的煎熬过程,最后还是觉着有些不放心,就说:“明清,你先帮陌施主把手脚和嗓子的药换了,眼睛的药还是我来吧!”
明清被师叔的不信任稍稍打击了一下,落寞的答了句“哦!”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笑了笑哑着嗓子说:“给我换药换烦了呀!那以后我还是自己来吧!明清小师傅是干大事的,天天给我换药多屈才呀。”
明清嘴巴一咧道:“才没有呢!姐姐就会来取笑我,”然后就恢复了精神气的给我仔仔细细的换药。
等明清将其他的药换好后,净心把眼睛所需要的药也已经准备好了,他让明清将我眼睛上的砂布慢慢的给我揭掉,然后轻轻的将草药给我抹到眼睛上,动作很轻,很慢,生怕弄疼了,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均匀的鼻息,我想说话,还没开口,他说:“先别说话,等会儿就好了。”
我“哦!”了一声。明清在旁边仔细的看着。
涂抹完后,净心又让明清帮我小心翼翼的将砂布包扎好。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可以说话了吗?”
”可以了。“
“师父知道我的同伴们现在都怎么样了吗?夜弦,影牙,暮婆婆。”
“不知道。”
我落寞的低下了头。
净心看我这般沉默,淡淡的说了句“他们并不在白帝城,最起码说明是安全的。”
我又昂起头来问道:“那师父给犹九渊的镜之心到底会引发什么后果。镜之心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我着急的说不利索就开始比划,我虽然渴望着回到人世间,但如果镜之心让人间成为了地狱,那我是死也赎不了这个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