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顿生悲凉
第二天,打个电话去了电台,仍然不见陈思思,说她的家里出了大事情,请了长假。
她家里会有什么事情呢,不会是因为婆媳不和分家吧。那可是最伤颜面的事情哟。想想还是坐车去她的家。果然是大户人家,门口各等的车子排起了长队。
看来,真的是惊天动地的事情了。走过去了,听到揪人心的音乐,那种悲悲切切的声音让人陡然一惊,顿生悲凉。两个铁栅栏已是挂满丝绢做的白花,约有十来个门卫都戴着孝神情肃穆。隐隐约约就见大堂里设了灵堂。号陶大哭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断断续续的劝解声,前来吊唁的人是一拨一拨的。她家有老人过了。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正要走进去,才知我是多么地不适宜,因为我穿了一件总让陈思思好笑的粉色的衣衫。她说爱穿粉色衣衫的就像一个姨太。每一次她说起我的粉色总是有快乐的心情。我知道着粉色衣裳前去吊唁是犯忌的。
快速退了出去,赶紧回家,回家换一套黑色的西服领的长裙,订制一个花篮。花店的老板说是你祭奠谁呀,我好配最有意义的。
我说大概是老祖宗过了吧。我真的不知道陈思思家到底是奶奶还是爷爷过世了。她家是四世同堂。
低着头,神情庄严地一步步地走进大堂,低着头掬了三个躬。抬起头,我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似电击一般让我震住,怎么会是他?
那就是我亲手杀的许树。面前的遗像是亲切可人,慈眉善目。脑中想起最后冷冷一眼,看到他的全是惊恐和失望的表情。突然后悔,我怎么能亲手将最好朋友的公公杀害呢?为什么?木呆地望着遗像,我一点也不清楚,我突然觉得自己原来是那么地盲目,既然什么都弄不清为什么就稀里糊涂毁掉一个家庭,我犯下一个连自己终生不可饶恕的错误。
这才后悔,为什么每一次与陈思思总是说衣服呢?为什么不问问她的先生和公公呢?那样子我绝不会将他给杀了的。侧过头来,看见一向高贵端庄的陈思思全身披麻戴孝,在不停的烧着纸钱。我无法面对着她。我无法开口叫她节哀。她的悲伤正是源自我的无情。
陈思思抬起悲伤的眼睛望着我,她看到我的眼睛已挂满了眼泪。
陈思思将手中最后一张纸烧掉,轻轻用手将眼角的眼泪抹掉,走近我的身边说,“没有想到公公走得这么突然,他就想一个孙子,可是都怪我整天就想着工作。奶奶和爷爷都病到在床上了,原本好好的一家就这样毁掉了。”说着陈思思落下豆大的眼泪。而后轻轻地泣不成声。
我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太悲伤。“反正人已过了,你还是节哀吧。”
“死得太惨了。”陈思思哽咽道。
“报警了吗?”我不知道自己会说这样一句话。
“听说是一个高手杀的。说是穿着修女袍。几个修道院都去查了,一无所获。”
“节哀吧!不快乐的事情很快过去的。”
“我将电台的工作辞掉了。我以后多多陪陪伤心欲绝的三个老人。听说,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的丈夫。”
“不要瞎猜忌,不可能的,再也不会有人来伤害你们的。好好保重自己。”我知道我说不去了,我说的也是真话,即便是将军拿刀架在我勃子上,我也不会伤害她的丈夫的。我内心还有一个愿望,我要好好保护她及她的一家。以此来悔过自己。
我走了,走得很悲伤,我不敢说以后常来看陈思思,我觉得我失去我在上海的一个最好的朋友。因为此后,我是无颜面对她的。
“我要你告诉我,为什么杀了许树?”恰好阿芸打来电话,我已气得分不清方向的。
“他是卖国贼,这样的答案满意吗?”
“不满意,因为上海的报纸全说他是爱国人士。你骗了我!”
“这样的话,我可以叫上海明天的报纸都骂他是卖国贼。”
“你这么可以这样无耻!”我叫骂道“你知道不知道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陈思思的公公,他一家可是最善良的人。你毁了她一家。”说着抑制不住自己失声地痛哭起来。
“最忌的是感情用事。今天你不杀了他,明天会他杀了我们更多的士兵。杀他,只是对许家一个警告。只要许树的家人不再执迷不误,我可以将此事按下来。不然陈思思也跑不掉。”阿芸的话让我无力说些什么。更让我目瞪口呆。
“如果你要是再动许家人的一根毛,我会杀了你的。”我对着话筒叫嚷着。
“我知道你绝不会杀了我的,因为你是很注重感情的。如果是别人,会因为你说了这句话,让你有好果子吃的,我们姐妹一场,我不计较什么,你也不要埋怨我,这就是你的工作。”
“工作就是无故地杀害一个人吗?”我怒吼道。
“不叫无故地杀害,叫着死有余辜,懂吗,他就是我们的敌人!看来你,是要加强思想上方面的训练,老是执迷不悟,会误事的。”阿芸开始亲切的话越来越让人感到冷若冰霜。
也许她的话有道理,她的决定也有根源的,但是我仍然无法接受陈思思的公公就是我亲手杀害的。许久,我不知我要说什么才好。
“别小孩子气,我们选一个日子去香港购物好不好。”我没有心情说些风花雪月的事情的,我啪地挂掉电话,这是我第一次不礼貌挂电话。
靠在沙发上,心胆俱裂。
将这一个上了年纪的陌生男子置于死地时,我根本没有想到他的家人,只觉得当时最大的快感就是让他死。现在却是那么痛心入骨。似生似死的感觉让我如堕入万丈深渊。
这才想,我是不是回李家大院一趟,享受那般的清新自在和纯朴无华。也许我跟随将军就是一个致命的错误。李家大院老老少少将我奉我至高无尚的神,是榔桥镇上所有姨太的骄傲,谁也不会相信,就是我一个姨太,从李家深深的大院里走出的姨太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杀手,让所有人不寒而粟的,就是我,一个风情自在的女人。我不知听命于将军和阿芸,是因为爱,还是服从,还是换来崇高的荣誉还是填不满的金钱梦想。总而都是一个让自己无法解释不清的感受。
那晚,找不到一个人陪着喝咖啡了。于是一个人闷闷地喝着咖啡,这才体会到一个深夜没有人陪的单身的女人是多么地可怜。喝着想着,眼泪一串串地流进热咖啡里。喝下去有咖啡更有眼泪,眼泪和咖啡夹杂在一起,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我度过似生似死的一段辰光。一夜都是一个凉字!(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