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人闯了进来,三人都吓了一大跳。这不速之客不是旁人,原来是“函谷八友”之一爱唱戏的李傀儡的两位公子。他们两个嘻嘻哈哈地闯将进来,一边大声嚷嚷道:“欧阳威,该起床啦!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舍不得起来……哈哈哈……”话还没说完,一眼看见屋子内挤满了人,原来都是欧阳威的兄弟,其中一人便道:“啊?你们已经先来啦?”
这“函谷八友”是早前逍遥派弟子苏星河为使弟子免于灾祸,把八人同逐出门墙,这八人不敢再以师兄弟相称,但眷念师门情深,于是纪念在函谷关学艺之地,并称“函谷八友”。因为这逍遥派武功特点是飘逸若仙,而且出神入化,在江湖上绝少有人知道。逍遥派掌门无崖子早前收有苏星河和丁春秋两名弟子,奈何丁春秋偷练化功大法,知道当掌门没有机会后,竟将无崖子打落山崖,并自立星宿派。苏星河后布下了一个“珍珑棋局”希望有人能破解而成为掌门。后来少林弟子虚竹竟误打误撞的破解了该棋局,于是无崖子化去其少林内功,并将七十年逍遥派功力及掌门之位传于他,后来他更得无崖子的师姐灵鹫宫天山童姥传授本门武功,再后来虚竹子统一逍遥派后,将本部设在了天山灵鹫宫,并设立星宿分派和函谷分派。
这李傀儡想那欧阳威年纪虽轻,但后势很好,依他目前在武林中的声望,接掌星宿派后,当会更有所作为。于是便将两个资质平庸的儿子送到了白驼山,自己闯是闯不出什么名堂来了,若能与欧阳威保持一个良好的互动关系,横看竖看,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然而保持关系的方法很多,可以是意气相投结交,不过要是能够知道一些对方不同在人前的小秘密,然后替他守口如瓶,这样的交情,会进展得更快。
李傀儡便深谙此道,他知道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嗜好,男人嘛,不外乎就是酒色财气,而据说这欧阳威并不好酒,也从不赌钱,与人交手,他沉着稳重的功夫是一流的,既不好勇斗狠,也不死缠滥打。唯一尚不能确定的,是他对于女色的态度,如今既有这样的机会,他便指导两个儿子,一大清早就去突袭欧阳威休息的房间,并再三叮嘱,言语上稍微开开玩笑无伤大雅,但千万不能搞得他恼羞成怒。最后再随意说说男人风流无妨,甚至可以举例自己也是如此,如此一来大家有了共同的嗜好,交情自亦不同。于是这两个人尽量装着轻松自在,依计出其不意地闯进屋子里。在发现情况有异之前,一切都照着父亲的指示,顺利地进行着。
但是两人一见到屋内的众人表情凝重错愕,一时尴尬起来,本还以为是自己这样的行径,在不自觉间已犯了他们的忌讳。正自懊恼时,两人同时瞥眼见到躺在地上的摘星子。
那摘星子也算是熟脸,兄弟俩如何不认得?两人脸色大变,相觑一眼。那欧阳威忙道:“两位,事情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一言未了,兄弟俩惊叫一声,转身夺门而出。
欧阳烈早就在注意他们俩的每一个动作,一见他们转身,立刻大喊:“三弟,拦着他们!”
欧阳锋刚刚带上房门之后,站得离门最近,一听到欧阳烈叫唤,身子就像个傀儡,彷佛有人牵动系在他身上的线一般,不由自主地便欺身上前,两手探去,口中说道:“两位李兄,还请留步……”
那李氏兄弟见他动了手,一时心慌,一拳一脚,都往欧阳锋身上招呼。欧阳锋一一闪过,口中说道:“两位误会了,我……”李氏兄弟见驱他不退,大喊:“来人啊,死人了,快来人啊!”
欧阳三兄弟大惊,赶紧上前,挥手阻止道:“两位,事情不是这样的,请冷静一下……”屋内敌众我寡,李氏兄弟还以为欧阳烈也要上前夹击,心中害怕,一个欧阳威两人已不是对手,再加上欧阳烈、欧阳锋,今天只怕在劫难逃,除了奋勇抵抗之外,更是扯开了嗓门大叫。
房门不大,五个人动手动脚已经略嫌狭窄,又怕声音太大引来更多人,不禁急得跳脚。忽然间“啪”地一声,李氏兄弟有人应声倒地,另一人大叫一声,身子一窜,飞跃廊前栏杆,钻进了矮树丛中。
欧阳威大惊,赶紧把倒地的李家公子扶起。欧阳烈大惊道:“糟了,这下可弄巧成拙了……”
欧阳威见摇不醒他,方寸大乱,只是喃喃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欧阳锋赶上前来,扳开欧阳威的手,说道:“大哥,你快走,这里留给我们来处理,这事我们刚刚已经讨论过了,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哥,你先想办法脱身,这样你还有机会暗中调查,总有一天水落石出,抓到真凶,还你清白。”
欧阳威道:“要是抓不到真凶呢?你要大哥我躲一辈子吗?”
欧阳锋道:“摘星子师叔死因不明,也许他是……他是......他是忽然得了急病,或是旧疾复发。大哥这么一走,正好落人口实。”
欧阳烈道:“那桃花呢?她不会这么巧,也得了急病,也旧患复发吧?客人上床不晓得有几年了,什么地方不好死,却偏偏死在白驼山庄,死在大哥的床上?”改向欧阳威说道:“大哥,你也觉得这样好吗?”
欧阳威闭着眼睛猛摇头,说道:“我的心有点乱,师叔死了,我……我实在不能确定……”纵使眼前都是自己的亲兄弟,他还是不知如何跟他们开口,提起昨天那个如梦似醒的梦境。他心里是真的害怕,昨夜那个梦中与他对掌的人,果真是自己的师叔吗,那么师叔就多半是自己失手打死的。
因为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得很。师叔摘星子原来是丁春秋的弟子,星宿派的大师兄,原本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面目颇为英俊,内力、轻功均不错,出手狠辣。后来被原丐帮帮主萧峰借用阿紫的掌力将其击伤,摘星子内力耗尽,被折磨的半死不活,后渐渐恢复功力,但容貌不再,年老后旧疾难愈,年轻时还看不出怎么样,可是近几年来体力差了,状况就有明显恶化的趋势。他还记得有一回与师叔讨论一招武功,在动手对拆的时候,师叔明明已经伸掌挡住了,却硬生生被自己的内力震开。当时他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拆错了,吓得赶紧下跪认错,师叔却直道:“没事,没事。”但从此以后摘星子最多以言词提出意见,却再也未曾与动手过招。
不久之后,他就明白,师叔的武功因为旧疾大打折扣,而那还是一年多前的事。如今想来,只怕剩下三成不到,若是如此,自己一掌就要了他的老命,绝非不可能。欧阳威一想到多年来对待自己如亲生儿子的师叔,自己居然糊里糊涂地将他打死,说什么也冷静不下来。反观桃花终究是外人,她的死,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欧阳烈见欧阳威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神情与平时大异,知道慌乱已极,于是便道:“既然你拿不定主意,就听二弟的。”将他推出门外,说道:“快走,找到安顿的地方,再想办法跟兄弟们联络。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躲一辈子的。”
欧阳威稍一犹豫,转身就要走。
欧阳锋此时哭着道:“大哥,别走,你走了,就真的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欧阳威听他哽咽哭泣,也不禁动容,说道:“大哥糊涂了,我是不该走。”
欧阳烈却觉得不妥,不安道:“大哥,你要三思啊……”
欧阳威苦笑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忽然间,远远地有人大喝一声,说道:“站在原地别动!什么人都不许走!”
欧阳烈道:“迟了……”
不过一会儿功夫,前后左右都有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