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两人差不多在三四十岁年纪,比着欧阳威还要大上十来岁,欧阳威也在江湖上打滚了几年,虽然他嘴上说“荣幸之至”,脸上也是毫无半点敬意的表情。欧阳威看了两人一眼,但见两人的样貌都不甚突出,体格身材亦与一般寻常人无异,若不特别记忆,下回在街上碰上,只怕还认不出他们来,不过这两人的作为名声,欧阳威之前到是还听人说过。
其实遇上这两号人物,本来也没什么,可是他们两个昨天却追着自己跑了一整晚,其中缘故,只怕不单单是为了路见不平,伸张正义这么简单。
欧阳威道:“两位,跟了我一整夜,该不会就为了请我喝酒,这么简单吧?”
风行难笑道:“既然欧阳大侠开门见山的问了,那我们俩也照实说了。欧阳大侠大概不知道,令师兄弟们悬赏一千两银子,死活不论,要逮你回去,你知道吧?”
欧阳威心中暗道:“该死!”不动声色地道:“一千两银子?我倒是有点受宠若惊了。”
邓宗道:“不,不,依你的身手,一千两银子太过小气了,不过最近这几个月,哥们手头上有点紧,明知这一单风险高,利润薄,却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两人相视苦笑,似乎觉得十分委屈。
欧阳威心中有气,道:“你们两个把我当成嘴上肉了。”说道:“这么说来,我还真的得喝你们一杯,不,不,应该喝你们一壶,多捞些本了。”
风行难道:“你若肯乖乖合作,一路上跟着我们吃香喝辣,保证决不亏待。”邓宗听了,哈哈大笑。
欧阳威跟着干笑几声,说道:“两位与我非亲非故,如此便宜的差事,我又为何要便宜你们?”
邓宗道:“欧阳大侠,我们请你喝这壶酒,是有个名堂的。”提起酒壶,满满斟了一杯,递到他的面前,续道:“这杯叫敬酒。”又斟了一杯,重复前面的动作,说道:“这杯呢,就叫罚酒。你爱喝哪一杯,由你选择。”
话才说完,欧阳威忽然一掌拍在桌上,两只酒杯应声从桌面跳了起来。接着只见他倏地伸出手指,朝着酒杯一一弹去。那两只酒杯受力,一前一后,朝着门外激射而去,才刚刚出了门口,后面的那只酒杯追上前面那只,‘乒‘’乓‘’一声,撞个粉碎,酒水破片,洒了一地。
要知道露上这么一手,无论是内力、巧劲、准头,都要有相当功力才行。尤其那两只酒杯从桌上弹起,到粉碎之前,杯中酒水,更无一滴洒落,风邓二人面面相觑,心中自愧不如。
那欧阳威起身,说道:“小二,算帐!”店内小厮应了一声,却不敢立即上前。欧阳威把钱摆在桌上,迳行离去。他一路向南走,出了城门,回头一望,却见风邓二人还是远远地跟着。他早知风邓二人绝对不会轻易死心,想来刚才是因为人多,露了那一手又让他们有所忌惮,所以没有下手。换位而想,欧阳威也知道,只要紧紧地跟着猎物,总是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那欧阳威此时不想再多惹事端,心生一计,趁着四下无人,忽然发足狂奔,然后躲在道旁的长草当中,待两人急急忙忙追赶上来,突然从背后杀出,固然算是偷袭,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的因应之策。只是风邓二人也不是毫无准备,吃惊之余,连忙拉开战圈,让他无法同时应付两人。数招一过,风邓二人十几年的默契逐渐占了上风,彼此既相互支援,亦相互掩护,欧阳威左右开弓虽然威风凛凛,但一时也奈何不了他们。
过了一会,三人堪堪数十招拆过,那邓宗手上不停,嘴上笑道:“还好欧阳大侠手边上没有酒杯,否则给我们两个弹上一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欧阳威经他这么一提醒,心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可是此刻莫说没有酒杯了,地上黄土一片,连个石子也没有,身上只剩几个铜钱,要是当暗器扔了,下一顿只好到山中打猎。
但见风邓二人绕着自己不停打转,打着持久消耗战的意图明显,虽然欧阳威对自己的武功一向深具信心,但也不是自大狂,一念及此,脚下步伐错动,也跟着绕圈子急奔。
那风邓二人轻功不比欧阳威好多少,如此一来,便再也不能以欧阳威为中心绕圈打转,一时阵势大乱。欧阳威便趁此时反客为主,换他绕着二人打转,不断趁隙攻击。风邓二人几次飞身互救,欧阳威都刻意闪避,不予理会,只紧紧咬着不放。
风行难与邓宗两人并非同门师兄弟,只因知根知底,进而结伴闯荡江湖,当然,闯荡江湖这条路并不容易,两人倒是相互研究过数家功夫,去杂存精之后,练好几套招式阵法,这十几年来再加上两人临敌实战经验,越练越精,颇有把两门截然不同的武功融合在一起的味道,威力高出不只一倍,因此占了不少便宜。
可这会儿欧阳威的速度比风邓二人还快,不但如此,欧阳威好像从刚刚的交手中,抓到了几处二人合作的要领似的,每回总是比风邓二人抢先一步,占到他该站的地方。
风行难、邓宗二人从未见过头脑这么好,悟性这般高的人,由于难以互相支持,于是将心一横,舍掉两人所研究出来的阵法,以单纯的本家功夫应对。
虽然风行难、邓宗二人用的还是自己的武功,欧阳威还是感受到了这其中的细微变化。几乎便在同时停步,双掌一探,便往邓宗身上按去。邓宗闪避不及,连忙招架,“碰”地一声,两人各退一步。
欧阳威大喝一声:“再来!”足尖一点,又是两掌拍去。邓宗无奈,只好硬接。这回两人出力更大,“碰”地一声,欧阳威后退出一步,邓宗则退了三步。
欧阳威猛吸一口气,还是喝道:“再来!”仍是双掌拍去,邓宗大吃一惊,他刚刚那一掌已出了八成功力,虽然不敌,但也是接了下来,此时若想再度发劲,也得有个喘息的时间。欧阳威竟然一吸气,就能再度发掌,还出声说话,其中高下,不言可喻,他脑筋才这么一转,欧阳威双掌已至,连忙摒住呼吸,再次硬接。
四掌相抵,这回发出的声音较为沉闷,“碰”地一声,邓宗倒退连连,欧阳威则反而向前进了一步。
那邓宗勉强接这第二掌,忽然眼前一黑,霎时但觉天旋地转,还来不及运气察探自己有没有受伤,耳边又响起他此时最害怕的声音:“再来!”但见欧阳威迎面而来,使得还是那一招,但掌上内劲了得,不得不应。
邓宗吓出一身冷汗,但还是得硬着头皮上,连忙站定后,奋力向前一挡,他这一下使出全身吃奶力气,只怕给欧阳威不知何时方尽的无穷内力震死。
忽地眼前一花,欧阳威居然不见了,邓宗这一挡挡了个空,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进了两步,便在此时,只听得风行难大叫:“让开!”却是不知何时,欧阳威已然来到他的面前。
邓宗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他与风行难心意相通,一听到“让开”两字,身子随即往旁边一让。便在同时,只听得“碰”地一声巨响,风行难的身子应声往后飞了出去。
那欧阳威接二连三地找邓宗单挑,风行难瞧在眼里,心中颇是焦急,欧阳威想以内力速战速决,便知不妙。自己这一边明明是以二敌一,放着这样的优势不用,大是不智。于是身形一动,朝着欧阳威背后发出一掌。既是以腹背之势夹击,亦是围魏救赵之计。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欧阳威早就在等他出手,因为那邓宗接了欧阳威两掌,样子已经十分勉强,这第三掌打不打在他身上,邓宗都无力反抗。欧阳威虽然不喜欢这两人,但彼此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所以没什么兴趣对他赶尽杀绝,脑筋一转,已经动到风行难身上,故这第三掌是虚,为的只是引诱风行难上来解救。
风行难只怕自己这一掌不够快,不够狠,不能逼得欧阳威撤掌回救,哪里料得到他会躲到邓宗背后?眼见自己这一掌就要拍中邓宗,百忙中上臂一歪,手掌斜引,只盼别扫中自己人,口里同时出声警告:“让开!”
那欧阳威也在等他这一句,一见邓宗依言闪开,立刻发出一掌,迳往风行难胁下拍去。风行难为了闪避邓宗,右掌斜拍,根本无法回救,此时别无选择,只得伸出左掌来相抵挡。
一个仓皇应付,一个以逸代劳,结果那就不用说了,更何况欧阳威的武功,原就比他们两人都高。
那风行难的身子像纸鹤一般飞了出去,大叫一声,急窜向前,伸臂抱住,哇”地一声,鲜血吐得他满襟都是。
邓宗大骇,不敢稍有停留,头也不回地趁势往前急奔,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
欧阳威假意追了几步,以威吓两人别再回来。随即复行向南,他原本就往南走,如果风邓二人还不死心,也许会猜他往其他方向,自己偏偏继续向南,来个实者实之,虚者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