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文斋是一家专卖文房四宝的古玩店铺,在当地文房四宝品类的交易名声中很是有名,尤其是其中的砚台品类更是出名。因为这里的老板对文房四宝的鉴定很是别具慧眼,而且这些年中,从这里没少出现一些惊动当地的精品。
相比外面大街上摆设着的地摊,玉文斋这种正规店铺就要显得高档多了,因为无论是这里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是那些被服务人员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卫生,都在说明着它的品位。
“这是砚台?”在店铺里打量了几分钟,肖华渐渐开了口。
“是的,先生。”服务员带着礼貌的笑容。
“现在这些古代砚台,都能卖到这么高的价格吗?”肖华有些迷惑的问。
“是啊,先生,虽然砚台在现代人书写中已经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不过由于砚台百年不破的坚固品性,所以从唐朝开始,就成为文人墨客们把玩品鉴的物件了。”服务员说,“至于到了现在嘛,砚台也从最初的书写用具变成了一种有文化、有内涵、有品位的代言物,而且随着近些年在拍卖市场上的价格屡创新高,砚台越来越受玩家喜爱,更是成为馈赠有人的首选物品了呢!”
服务员很是自豪的说完后,认真看了看肖华一眼,说道:“先生,不知道您买砚台是用来收藏,还是用来馈赠呢?”
肖华淡淡一笑:“就是随便转转而以。”
服务员会意轻轻点头,而后说道:“先生,如果您对砚台比较感兴趣,但又不想投资过大的话,我觉得这些现代工艺制成的砚也是不错的选择。”
服务员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某个专门陈设现代工艺制造的柜台前,然后从其中拿出了几方砚台摆在了柜台上:“先生,您看这方砚台,工艺水平很是精湛,古色古香的韵味做得很是唯美,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几方砚台的价格只要五千到一万块之间。”
肖华随着服务员的视线看过去,然后随手从柜台上拿起几方看了看,最终又放了下来:“嗯,这些现代工艺品的做工,也还是不错的,不过好像……”
肖华微微沉默,说:“不过好像投资价值不大吧?”
服务员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先生,您说得没错,从市场投资回报率的角度来说,这些现代制品肯定和古代流传下来的古砚是没有办法媲美的。不过如果您很看好砚台的未来市场,我倒是建议您可以从现代工艺品入手,毕竟它们的起步成本要求不太高,即便将来市场真的有什么波动,也不会让您太多揪心。”
服务员微笑着说:“而且您也许有所不知,其实这些现代工艺品的价格,也是年年攀升的——就比如说这方曲阜产尼山石砚,三年前只要两千到三千左右的价格,而现在,却至少要卖到六千以上了。”
肖华点了点头,给这耐心细致的服务员报以微笑:“谢谢,我在考虑一下。”
服务员微微退步,说:“好的。”
其实服务员从肖华几次开口询问中,大概就已经了解了肖华的现状。她很敏锐的发现了肖华对砚台不是特别了解,所以推荐的方向也果断的从最初的古砚,变成了现代的工艺品。
服务员之所以如此,并非是看轻肖华,而是从一个很负责的角度替肖华做了考虑,而肖华也捕捉到了服务员的善意,心中不免升起感谢之情。
“我还是想看看古砚,不知您有什么推荐吗?”肖华在现代工艺品柜台前看了一阵后,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觉得这些现代工艺品做得味道有些不够,浮华了一些,没有那种历经沧桑的沉淀感。”
“先生果然独具慧眼,而且一眼道出了其中精髓。”服务员不着边际的小小奉承了肖华一句,而后将他领到了最里侧的柜台,说道,“先生,这些砚台都是我们店的珍藏品,其中包括了我国古代流传下来的最有名的四大名砚,至于推荐嘛……”
服务员微微一笑,道:“这个就要遵循您自己的喜好了,毕竟这些古砚都各有各的风韵,我也不好一时间胡乱向您介绍。”
肖华轻轻点头,自己走了过去。
这个服务员很是专业,进退很有分寸啊。
所谓各有各的风韵和遵循自己的喜好,不过都是说辞,毕竟这些砚台动辄都要几万甚至十几万的价格,她这是担心自己胡乱开口,然后把自己给变相“赶”走啊。再者如果自己在她的推荐下赔了本,将来也会给自己惹麻烦啊!
说是古砚,其实肖华心中也明白,恐怕这里也和外面那些摊位一样,赝品多、真品少,而这也正是服务员不再如之前那般主动推荐的原因所在。如果说唯独有所区别的话,恐怕也只是这里的赝品要仿得更加逼真而已。
“上面这方砚不错,我能拿下来看看吗?”看了片刻,肖华突然抬起头,指向了柜台最上方。
“当然可以,先生。”服务员淡淡一笑,而后忍不住赞赏道,“先生您的眼光真是独到,要知道这方砚可是我们店里最昂贵的一尊,说是镇店之宝都不为过呢!”
服务员洋洋得意的说完,忍不住赞美道:“这方砚是端砚,产自广东肇庆的端溪,无论是从品、工、质、铭、饰的哪个方面讲,都可谓精品啊!”
砚台的档次取决于品、工、质、铭、饰。所谓品,指的就是品相和外形,“工”说的就是雕琢,“质”是质量,应达到坚实细腻、温润如玉,“铭”指的就是砚台上的名人做事题词,“饰”指的就是外在的装饰——虽然这些锦盒、砚匣只起到美护和装饰衬托的作用,但却在市场交易中,同样起到决定优劣的重要作用。
肖华拿在手中的是一尊方砚,上面刻有松鹤延年的雕文,工艺很是精美,砚背上的那句“松柏长青、日月长明”的题铭笔力深厚而不失飘逸,给人一种洒脱而不失庄重的感觉。
“先生,这方松鹤延年端砚传自明中期,市场价值极高!无论您用作收藏投资还是馈赠,都绝对是一顶一的精品!”服务员不无得意的说。
“先看看再说。”肖华一句话说完,认真看了起来。
“小李!你在忙什么?”就在肖华端详手中端砚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突然从店铺后堂传来。
那服务员听到老板呼喊,紧忙撤身,说道:“赵老师,我在陪客人赏砚!您有什么吩咐吗?”
“你先把手边事情停一停,把那方松鹤延年端砚给我拿到后堂!”玉文斋老板有些急促的说,“香港钱老板来了!点名就要看这方砚!”
李姓服务员微微一怔,而后有些犹豫的对老板说:“老板,可那方松鹤延年端砚正在被客人赏识着!还没放下手呢!”
玉文斋老板也是一愣,而后微皱眉头的说:“还是先照顾香港前老板吧!毕竟他才是大买家!”
赵文江一句话说完,忍不住转头看了肖华一眼,而当他发现此时此刻的肖华竟然是一身大花裤衩外加人字拖的随意穿着时,心中竟然微微升起了一丝不满,所以忍不住责备了服务员道:“小李,咱们这方松鹤延年端砚可是重宝,不要随随便便就给人拿出来,到时候一不小心被人摔毁,你家那套房子可都不够赔的!”
服务员急忙低头:“是,老板,我下次一定注意。”
“嗯,现在就把那方砚给我拿到后堂吧,钱老板已经等不及了。”赵文江一句话说完,直接转身走向后堂。
“先生,实在对不起,我们……我们这方砚暂时不出售了,所以……咳咳咳……”服务员有些尴尬的连连对肖华道歉,“对不起啊,先生,请您千万别介意!”
服务员之所以尴尬,是因为古玩行里的规矩。
买家没放下手,别人就不能插口,哪怕是卖家也如此——既然摆出来了,并且被人拿在了手里,就不能半路说出不卖,除非价格谈不拢。不然摆出来又不卖,这不是戏弄别人呢吗?
而更让服务员尴尬的是,这方砚还不是不卖,而是要卖给别人呢!
这就更不给别人留情面了!简直就是直言不讳的鄙夷轻视啊!
为什么不卖给你而卖给别人?
当然是因为你没有别人更值得尊重了!
为什么敢直接从你手中“抢”过来?
当然是因为你根本不值得我给你留面子啊!
店铺总共就这么大的空间,肖华又不是聋子,当然听到了刚才赵文江的话。
肖华手中拿着端砚,转头看了服务员一眼,而后又看了看玉文斋老板赵文江的背影,忍不住微微皱眉,道:“你们这好像不合规矩吧?”
“真是抱歉啊,先生……我们……咳咳……”一时间,服务员更加穷词了。
“呵呵……”
莫名其妙的,就在服务员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措辞,准备缓解一下肖华心中不满时,走向后堂的赵文江,突然传出了一声淡淡的嘲笑。
那笑声仿佛在说:规矩?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