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城破。
北滨国最后的残余势力一路崩溃,摧枯拉朽。
随着北滨王室的****殉国,那辽阔的冰原,被正式纳入了西离的版图。
一切结束时,年关亦将近。
大雪凝河,早晨起床的时候,若不小心,还会撞到挂在屋檐上的冰柱。
北滨国这么冷,与西离国的四季如春相隔甚远——将士们的思归愿望越来越浓烈了。
奏准回朝的奏章已经递出去许久,却迟迟不见朝廷的回音,伊志纵然无奈,却只能继续安扎在这冰雪之国,安抚四方,耐心等着圣谕。
到了下午,谈不上多么温暖的太阳终于慢吞吞地爬了上来,除了一些必要的守卫外,松弛下来的士兵们三五成群地凑在一处烤着篝火,晒着太阳,大声谈论着回到西离国后如何如何夸耀自己的战场上的九死一生。
伊人也在这群松散的人中间,随着父亲在这冰天雪地里呆了整整三年,现在终于能回到京都繁华之地——再继续呆下去,她几乎要忘记穿裙子是什么滋味了。
想到裙子,伊人的脸又是莫名其妙地一红,突然想去找贺兰雪。
贺兰没有家人没有过去,伊人便一直将他当成伊家人看待,也许贺兰愿意回京后与他们同住,直到陛下另赐府邸。
走了很远,果然在离军营很远的一个山坡上找到了贺兰的身影——攻下北滨后,闲下来的贺兰似乎并不喜欢与别人一道欢庆,而是习惯于独处,很多时候,伊人看到他站在营地的工事边静静看天,那种专注而寂寞的神情,总让她觉得心疼。
而此时,贺兰站在一株缀满冰钩的琼树下,细细的雪从树梢有一阵没一阵地飘落,洒在他漆黑的发丝间。天地素白,在他面前,一条长长的沟壑延绵万里——也堆满了积雪,雪光映着了他的脸,白皙得近乎透明了,就像伊人初见他时的错觉一般,他本是一尊神的雕塑,冰为骨,玉为肌,月为肌理,琉璃点目。
美得像旷野里铺天盖地的瑞雪。让人屏住呼吸。
伊人几乎不敢动了,
可贺兰雪还是发现了他,他收回了远眺的目光,眸光一转,水一般扫在了她的身上。
伊人迎着他的注视,窘迫地一笑:“打搅你……”
她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又生生地打住了。贺兰雪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她的话语,只是转过身,背对着坡地,张开双臂,深深地看着她,唇角勾出一个温和安心的笑容,身体一寸寸向后躺下去。
伊人的表情戛然而止,惊怖地望着倒下山沟的身影。
风乍起,卷着他的白色披风,发丝轻扬,脖子处围着的裘毛抚着他优美的下巴。
动作变成了一帧慢动作,每一刻都是绝美的画作,无可逆转。
伊人下意识地往前跑了一步,方才还站在山坡上的人却已不在。
他倒了下去——
他竟然自己倒了下去!
伊人觉得什么东西狠狠地揪痛了自己的心脏,一阵铺天盖地的酸涩从身体的最深处蓬勃而出,她陷入彻底的空白,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歇斯底里。
贺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