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还要谢我?”田幺问道。
“你把我嘴上的胶带揭掉了呀,不能说话的感觉真不舒服,现在好多了。所以我谢你是应该的。还有虽然你绑架了我,但到目前为止,你还没有伤害过我,就这一点儿而言,我也对你心存感激。”傅锦无比真诚的实话实说。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绑架你吗?也不担心以后自己会怎样吗?”
“至于你为什么绑架我,我已经从你和江叔的对话中听到了,我是你进入公司的一张简历,就相当于投奔梁山好汉上交的人头一样。至于今后怎样,无非两种情况,一是活,一是死;而这死活却也是掌握在我自己手中,今后所遭遇的若在我能够承受限度之内我会拼尽一切去活,而若在我承受范围之外,早死晚死倒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有一点是我比较关心的,你知道人活于世,最珍贵的权利是什么吗?”
“权利?!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过什么权利!”田幺此时显然有些恼怒。一个意识不到自己拥有权利的人是非常可怜的,傅锦感受到了田幺身上这种浓郁的可怜气息。
“你有!这项权利你我都有,而你现在正在使用这项权利,那就是选择权。这项权利不是用于别人,而是用于自己,是选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走什么样的路,有一个什么样的人生的权利。我们没有办法决定我们的出身,没有办法决定之前所有的遭遇,但我们可以通过使用这项权利来决定我们以后的人生。”傅锦此处一连用了三个“我们”,又避开绑架的事不谈,无形中将原本对立的双方拉到了一个中立场中。
“人生何止百态,你确定选择一条让自己日日心惊,夜夜胆寒的路吗?我们还那么年轻,有的是机会可以通过更好的途径来得到我们想要的,又何必将自己推入一个无可挽回的境地呢?今晚我们还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过了明天便再也没有,进入一个黑帮组织打打杀杀伤天害理,此生,恐怕再无抽身的机会,你是真的确定要走这一步吗?”傅锦继续说道。
“你想说服我放了你?你还真把我当成小孩子了,若是一年前也许我还真信了你,可惜呀,现在就算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放了你的。”田幺嘴上虽硬,内心却还是纠结的,他也明白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但唯有他自己明白已经绝无退路。
“一年前,你发生了什么?”傅锦准确地抓住了重点。
“一年前!”田幺握紧了拳头,一拳锤在了傅锦身旁的木头柱子上。傅锦借着烛火看清了他额头上突起的青筋,此时这个孩子变得像一头随时都会吃人的狮子。
“田幺,你现在很愤怒,冷静一下。我能看出来,无论你选择哪条路,你都想变成一个强者,对于一个强者,潜藏在内心的忧伤和愤怒都会成为你致命的弱点。田幺我不会要求你放过我,因为你有你的选择和立场,但是我希望你能战胜你的愤怒,那样才能做最明智的选择。不妨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如此愤怒,说不定说出来,它就不会再折磨你。”
“既然你想听,告诉你也无妨。一年前我还在读高二,我爸病了,检查是肺癌,为治疗我家中花完所有积蓄,我不得已退了学,到苏州去打工赚钱。我天天在不同的人才市场找工作,结果他们每天都收简历都会面试,但却没招过一个人,后来我听几个和我一样找工作的人说其实用人公司和中介公司联合,在人才市场上是不会招人的,要想找工作必须通过中介。后来我就在网上看到了一个招聘启事也是中介公司代招,打过电话约好地点我就去面试了,结果他们说要收三百块钱的培训费,只要是交了培训费周一就能安排进场,当时我到苏州已经将近一个月,吃住早就耗尽了我身上的钱,但我最后不想就这样算了,所以抱着很大的希望把钱给了他们。结果到了周一我再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电话也打不通了。后来我才明白他们就是一些黑中介,一些骗子。我不甘心,就每天到他们楼下等他们,终有一天等到了他们,他们不但没还钱给我还把我打了一顿,我当时气急,便溜进车库,把他们汽车的轮胎旋松了,哈哈哈,晚上他们就出了车祸,哈哈哈哈哈……后来我回了家知道我爸因交不起住院费被赶了出来,不久以后我爸走了,我妈也坚持不住随他走了,剩下我一个孤零零的,没有一个亲戚愿意收留我,后来我遇到了江叔,我发誓我要变得强大不会再被人欺负,绝不!”
“那两个骗子死了?”傅锦问道。
“是,死了,当场死了,真痛快。”
又是一个被迫走入歧途的孩子,傅锦想着想着一滴眼泪便从眼角滑出。
“既然……”
“你不要再说了!”
傅锦不想再说下去,因为这个社会已经将原本善良孝顺的他伤的体无完肤,事实让任何劝说的话语都变得苍白无力。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从隔壁屋走出了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的两个人,一个是江叔,另一个中年人同样穿迷彩服,是傅锦之前没见过的,原来绑架她的还有一个人。两人见傅锦醒来便撸起袖子朝她走来,傅锦明白,恐怕那温柔掌自己是逃不过了。只是没想到田幺挡在了她身前说道“刚哥,她很听话,就不要打了吧。再说她长得还算漂亮,又那么柔弱,万一打坏了就卖不了高价了。”
“田幺,没想到你小子还会怜香惜玉,罢了,既然是你的人就听你的吧。我们赶紧吃点东西,一会儿继续赶路。”
傅锦明白此次难逃,便靠在木柱上闭目养神。
田幺拿了一块面包和一瓶水过来,递到傅锦嘴边,傅锦的手被绑在身后便借着田幺的手吃掉了那块面包,稍微喝了些水。她的嘴巴被重新用胶带封上,被他们带进一辆黑色旧轿车里,向下一个目的地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