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高逾百丈,是用一种黑色的岗岩铸造,整个城墙浑然一体,没有任何堆砌的痕迹。盘踞在那里,状若一金属巨兽。
正对着的城墙下有三座城门,每座城门宽十丈,高十五丈,城门口站着两排身形挺拔,铠甲精良,威风凛凛的守门卫士,无数想要城的百姓排着队从城门进入。
作为天命帝国的帝都,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天命城自然散发着一股震慑人心的气势,上方一条黑色的巨蛟若隐若现,蛟龙在云中翻滚,散发着皇道至尊的无上威势,头上的角都开始向着龙角蜕变。
城墙上硕大的“天命城”三个字,字字如铁画银钩,似乎是有人用手直接刻着那里的,仿佛蕴含天道至理,天命所属,让人不敢直视。
路凌定定的望着这巍峨的天命城,静静的感受着这百年古都的独特韵味。这时万会长一家人也走出了马车,万会长凝视着远处的天命城,感叹的说:“据说,天命帝国背后有无上修炼门派支持,当初建造这天命城时,还有一位修士以移山填海的大神通,造化般的手段,顷刻间造出了这百丈的城墙,并且以指代笔,写下了这‘天命城’三个字。”
路凌遥想着那位修士移山填海,指画天地的凌天气概,心中也升起了无边的向往,又记起当初那位白衣仙子的话,“明年九月初九,道一门入门大选之时,我等着你。”心中默默作下一个决定:“九月初九”,“道一门”,我一定要去看一看。
顺利的进入了天命城,四方商会的车队来到了一家名为四季客栈的中等客栈,稍作安顿后,万会长对路凌说:“小兄弟,你是来参见科举的学子,我建议你可以去状元楼看一看,只要是进京赶考的学子,多半都会选择住在那里。无数的才子、书生在那里吟诗作对,比试才学,还有很多朝中的大员也会出现在那里品酒食菜,意图发现一些才高八斗之辈。是应试举子们在京的最佳落脚点,历年来的状元们大都也在那里住过。”
“状元楼?没想到京城还有这样的地方,那我路凌定要去看看,会一会天下的才子学士,才不枉来这一趟。”路凌心里想到。接着,便向着万会长一揖,“路凌承蒙会长这些日子的照顾,种种恩情,谨记于心,来日若得相见,必定开怀相聚,告辞!”说罢,便向外走去。
“小兄弟留步,我万富康可还欠着你一个要求,就算现在你不想说,也让我给你拿几百两银票再走吧。”万会长一边从怀里拿出几百两银票,一边走上来拉住路凌的手,直接将银票塞到路凌手上。
路凌也不推辞,回身道谢后,便离开了客栈。“小哥哥,你要走了吗,以后还会来见霜儿吗?”小万霜稚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路凌转过身去,见万雪正带着小万霜站在客栈门外,万雪的眼中流出些许不舍,琼唇微微开合,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路凌说。小万霜更是眼睛哭得通红,粉嫩的脸颊沾满了泪水。
路凌快步走过去,一把抱起小万霜,用衣袖擦干了她小脸上的泪渍,轻轻的摸着那一头乌黑还带着香气的头发,“霜儿乖,小哥哥只是去参加科举而已,以后还会来看小霜儿的,别哭,哭坏了漂亮的眼睛,到时候我可能会不理你的。”
小万霜急忙用手揉了揉眼,嫩嫩的说:“霜儿不哭了,等到小哥哥来看我时,霜儿一定比现在还漂亮呢。”
路凌放下小万霜,朝着静立不语的万雪点点头,“保重了,好好照顾霜儿。”言罢,疾风般,几步走进来往的人流中,消失不见了。
顶着拥挤的人潮行了半个时辰,路凌终于来到了状元楼。眼前一高大的木楼屹立于最繁华的街段,红色的木楼透露着浓浓的纸墨味,装饰并不华丽,却显得古朴而高雅。
木楼共有三层,楼顶的四角上翘,似女子微微翘起的玉指。楼上开着不少檀窗,镂空的雕花密布其上。一楼与二楼之间书着“状元楼”三字,笔势苍劲有力,笔画间衔接天成,如行云流水,定然是名家所提。
门前两个威武的石狮子各衔着一精致的榜单,榜单是用丝箔之物所制,左边的榜单通体金色,上绘锦绣流云文,榜单最上方以红色朱砂写着状元榜三个篆文,其下书有:“天命历120年一甲第一名吴文轩,天命历125年一甲第一名刘鸿,天命历130年一甲第一名纪昀……”
右边的榜单白底黑字,名为新科才子榜,其上书有:“才子榜第一范进,才子榜第二和星,才子榜第三秦书……”
路凌正一一看着两个榜单上的名字,前面传来了两个人的讨论,“范进先生寒窗苦读两甲子,参加过四届科举,如今年逾古稀还前来参考,这等精神令我等后辈仰叹,今科范老先生必定可以得偿所愿,高中状元。”
“李兄此话差矣,范老先生精神固然可敬可佩,但毕竟垂垂老矣,比不得那两位刚过而立之年的才子和星与秦书。我看今科状元定时在这两人之一。”
“哎,范老确是有些年纪太大了,不过那和星、秦书二人想得到状元之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别忘了冯翰林的公子冯文轩,欧阳尚书的公子欧阳颂也是才子榜上第四、第五的人物,未必就比不得前面那两位。”
路凌听着那二人的谈论的都是那新科才子榜上的人物,暗道:这新科才子榜的影响果然惊人,几乎就可以当作是一个预备状元榜了。不知道这榜上的又都是一些何等人物。
路凌信步走进状元楼,进来一看,果然是另一番天地。几十张红木桌子绕成一圈,中间有一个三尺高的圆台,圆台约有五丈方圆,上面备好了极佳的笔墨纸砚,独角银狼的颈毛,百年紫竹做成的紫月银狼笔;数十年年份的御轩斋沉香墨;最上等的映星纸;千年留香端砚。
这些东西路凌也只在书上看到过介绍和图片,都是极其珍贵的至宝,普通文人能得一件恐怕连睡觉都会笑醒了,能将四件都聚齐,恐怕还没从睡觉中醒来。
台上正站着两名男子,以对对子的方式比试着。台下几乎坐满了人,大家都津津有味的看着台上二人的斗才,偶尔还能听到一声叫好声。二楼的雅间也不时有人把头探出来,或点头赞叹或摇头不语。像极了戏园子里看大戏的情景。
争斗一时,二人也为分出高下。右边那人有些气急败坏,气呼呼的盯着另外一人,“我这里再出最后一联,你若是还能对出来,我何必莱就甘拜下风。”何必莱沿着圆台走了几步,状若思索,边走边吟,“白塔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冒青烟,闪蓝光,淬紫铁,坐北朝南打东西。”
另一人听得头上冷汗直冒,完全对不出来。何必莱见到那人窘态,得意忘形的大笑,“怎么样,对不出来了吧,别说是你了,我这副上联是绝对,连那和星、秦书之流也不可能对的出来的。”
“是吗,这是你的上联吗?我怎么记得在《云岚笔录》第十五页,第四段见过这么一段话,‘云随大儒鸿冥上师研学五年,学识大进,自以为天下可比着寥寥。鸿冥上师知其尤善对联,一日问云曰:吾今日观路过一铁匠铺,偶得一联,却未能做出下联,实感遗憾,不知尔可否解为师之惑。云信心满满的应道。鸿冥上师道出上联:白塔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冒青烟,闪蓝光,淬紫铁,坐北朝南打东西。云苦思半日,心力交瘁,终不得其解。”
一道宏朗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众人皆顺着声音望去,见是一二十几岁,面容白皙俊俏的男子。这是下面传来了不少惊呼,“欧阳颂!”“才子榜第五的欧阳颂”“欧阳尚书的二公子!”
路凌也一起看去,这欧阳颂面带笑容,头上系着一束发青色丝带,手持一画满了山水的玉坠扇,气质儒雅,活脱脱一书香门第的贵公子。果然风度超凡,不愧是才子榜上的人物。
刚才的话明显就是欧阳颂所说的,书名、页数、段落、原文,将一出处说的是清清楚楚,详细至极。
“听闻欧阳公子聪敏过人,记忆超凡,有过目不忘之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看将欧阳公子排在才子榜第五太委屈他了,应该将他排到第二、第三才对。”下面立刻有人对欧阳颂惊为天人。
“你看那何必莱这次是惨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古籍中的联据为己有,还以为没人可以识穿,不想碰上了欧阳公子,这下可要颜面扫地了。”那人的话立刻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了台上何必莱。
从欧阳颂说出第一句话时,他的心里便升起强烈的悔恨:不该为了一时意气窃用别人的东西,这可是文人圈子里最大的忌讳。
当欧阳颂的话说完后,他整张脸都变了色,恨不得可以钻个洞离开。此时,众人对着何必莱一顿语言猛轰,“何必莱,你简直就是我们新科学子中的耻辱,我要是你,回家找根绳子归天算了。”
“何必莱,何必来,你说你好好的躲在家里就是了,何必到这里来丢人现眼。我真替你父母感到羞辱。”
“姓何的,赶快滚回家吧,和你在一间屋子里我都觉得憋得慌。”
台上的另外一人也解了窘境,很快加入到“语言炮轰”大军中,恨不得说的何必莱粉身碎骨一样。
“够了,是,我何必莱是无耻,窃用别人的东西,可你们也是一群无能之辈,刚才那个上联你们谁能够对出来。”何必莱气急败坏的嚷着。